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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冷笑一聲,琬寧肩頭輕輕抖了抖,一陣侷促,手不覺傾斜幾分,豆大的燭淚頃刻間滴到手背上,痛的她驚呼一聲,燭臺應聲落地。
成去非俯身緩緩撿了起來,淡淡說了句:“燒手之患,不知何時便突然而至,”說著目光移到她身上來,“賀姑娘想好要對我說什麼了嗎?”
琬寧錯愕抬首,並不解這話中深意,心底突突直跳,眼前這雙星目別有意味,她卻不能與之相通。
一想到這,似乎渾身都陷入了不能說的悲哀裡。
“還沒看夠麼?”他話音陡然冷下來,眼睛裡的銳意向來能傷人。
“那就一次看個夠再說。”成去非折身往書案旁去,撩袍而坐,也不再管她,好半晌,琬寧才堪堪回神,想通他那話中暗示,一時又羞又愧,彷彿心事被人毫不留情一語點透,偏又無從解釋,唯有深深垂首,聲音蚊蚋一般:
“我今日出府,見有百姓打漁,卻被罰絹,沒收器具。”
成去非手底狼毫正舔墨池,不停手,也不說話,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有心晾她似的,琬寧不敢擅自多議,但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任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麼。恐怕就這麼打住,又要引他冷眼。
“可……”琬寧腦中紛亂,索性閉了眼,咬牙說下去:“那些人不是官家,卻行官家之權,郊野之湖,乃自然造化,世家……”
未出口的話到底被她咬緊了,繼續說下去,便招他忌諱。
坐上成去非遙遙投來一道目光,寒意迸散:
“怎麼不說了?我只道你迂腐幼稚,倒也學會看人眼色,世家?你還知道妄議世家僭越,看來沒蠢倒無藥可救。”
他一下看透她顧慮為何,琬寧登時漲紅了臉,徹底噤了聲。
她剛開口提及,他就已知道所為何事,江左亂象,這種事並不出奇,可由她之口,猝不及防就說到他心坎上去,實在讓他意外。只是眼下,時候欠佳,這個她自然不懂,卻也不枉費讀這麼些聖賢書,自有憨直之氣,成去非以手支案,揚起下顎,道:
“既沒忍住吐出半句,姑且說完。”
態度又矛盾起來,琬寧哪裡還敢開口,手背還*辣痛著,一時蹙眉不語。
成去非冷笑道:“也讓我聽聽你讀書人的明見,說吧,再不說,就是矯情了。”
話裡夾槍帶棒,面上自然也不會和霽,琬寧無法,果真只補了半句:“不該與民爭利。”
“你抬起臉來,看著我。”成去非好半晌才對她道,紅暈自琬寧臉頰散開,滿面羞怯謹慎揚起了視線:
因有些距離的緣故,只覺上頭坐了具不容侵犯的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像,沒半分感情,只冷冷俯瞰眾生。
偏這像又於冷然中熠熠生輝——他面容上兩道濃墨般的劍眉,斜斜飛入那光潔如月的雙鬢間,是造化的眷顧,這般美。他亦明明那般年輕,卻好似活了千年般久遠。
“多少該懂的人不懂,你……我小看阮姑娘了。”他說得平靜,話中前後跳躍太大,卻也不管琬寧如何想,徐徐起了身,走到她跟前,握住那隻本因疼痛微微蜷縮的手,揚至眼前,垂首看著,分明感覺她身子直顫:
“這雙手,是用來讀書立言的,不該輕易受傷。”說著著意留心放下,“回去吧,我讓人給你送藥膏。”
隱隱的抽疼此刻彷彿不是來自手背,而是心間了。
只此一句,琬寧腦中荒唐的念頭更甚:大約可以守著這麼一句過完餘生罷,然而,他仍是那具像,自己永遠也無法觸控到真實溫度的一具像。
出來時,正迎上趙器帶著個粗實的漢子朝這邊走,趙器見了她,趕忙見禮,那劉二哥便也學趙器的樣子,目光卻一直追著琬寧,趙器輕咳一聲示意,劉二哥回神,感慨道:
“府上人都跟畫裡的人一模一樣!”
他是市井粗人,說話直來直去,倒沒什麼不敬的心思,不過看到了有話藏不住罷了,趙器不跟他計較,尤其是司馬門那一役,倘不是他忠心奮力護主,大公子才能平安無虞,腦中回閃當日情形,心潮又是一陣翻湧。
到了橘園,成去非正兀自負手而立,就在那株橘樹下,一側有婢子正在奉茶,悄然放在了邊上圓石桌上。趙器上前行禮,劉二哥一見著成去非,神情自然就恭謹了起來,也不敢四下亂看,跟著喚了聲:
“小人見過大公子。”
成去非轉過身,端起茶碗,輕輕劃了劃碗蓋,漾去浮沫:
“你不肯留禁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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