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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廂裡成去非掏出那封書函,重新審閱起來。
一行行看下來,心底不由起了讚歎之意,史青數十年的大司農中丞不是白當的,皇甫謐第一門生也絕非虛名。他許久不曾見到如此簡潔卻又鞭辟入裡的策論,那些言之昏昏,不知所云的上書,簡直該直接扔進爐子裡去!
“上頭林子的事怎麼樣了?”成去非緩緩把信工工整整折起來,又重新放好。
“上頭確實有些好材質,所以才禁止百姓砍伐,只供有些頭臉的家族。不過也有官商插手,砍了先賣與民商,再流入市場買賣。這些日子,坊間有了傳言,說四姓要圈林,再也不能胡亂來了。”趙器言之細細。
成去非一臉的森嚴,暗暗冷笑,地是沒多少可圈了,林子怕還是能尋出不少的,有頭有臉,可知這臉是誰給的?
思緒便又轉回了方才馮兮的話上,成去非思忖了片刻,聲音宛若敲冰一般:“方山津沉船一事,交給廷尉署去查,你,稍後去把廷尉署的鄭重找來見我。”
趙器聞言,心底凜然,這事直接交由廷尉署,未免有小題大做的嫌疑。建康兩大津關,牽扯朝廷世家重利,就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也不宜公開審理。而廷尉署自鐘山之事後,來了次大換血,之前那三千死士,有多少經監斬官之手,只有大公子自己清楚,廷尉署本不是前朝多緊要的位置,卻因鐘山一事,變得格外引人矚目了。
馬車停在巷口,成去非下了車,提袍快步拾階而上,裡頭四兒聽見動靜,忙出來相迎,眼圈隱隱泛紅:
“大公子……”
榻上琬寧只剩口中一絲微氣不斷,一側小丫頭正暗暗抹淚,見成去非進來,給騰了地方。
是他食言,把她一人丟在這小小的巷子裡,天上飛鳥都已歸巢,而她不知輾轉了多少次的希冀和失望。
成去非先前多半是因惦記那些古籍孤本,才待她花幾許心思,他本無心於兒女私事,不肯在這上頭耽擱功夫,而眼前人命懸一線,到底讓他生出一絲悔意——
她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上無父兄,中無夫君,下無子嗣,不知從何處來,眼下亦不知命歸何處。
眼見琬寧出氣大,入氣小,已經促疾得很,四兒忍不住上前提醒:
“大公子,是不是該給姑娘淨身換衣裳,待會身子涼了就……”說著忍不住哽咽起來,這賀姑娘才十六歲的人,同府上婢子們年齡相仿,花一般的好顏色,花一般的好年紀,不禁念及有一日夜裡偶然聽見她呢喃著,近了身,才聽清是在說窗外斜掛的一泓月。
日後,賀姑娘便再也無需記掛那一地的月色了。
成去非僵在一側,並未動彈一下,眼睛雖仍是冷的,心底卻熱了起來。他這是註定要虧欠她了?掙扎幾分,卻遲遲拿不了主意,
不由再度攥了攥那隻手,果真沒了上回的熱度,冰涼一片。
成去非把那手往唇側送了送,輕輕呵氣似想要讓她暖和些,低語道:“我怕是要對不住阮姑娘了。”
第72章
外頭夜色漸漸落下,月亮升高;透過蓬蓬鬆鬆的雲;照了過來。
四兒掌了燈,昏黃光線裡;榻上人已然沒了魂魄般,她正小心褪去琬寧裡頭的褻衣;不料琬寧忽半坐了起來,伏在榻側哇哇直吐;一瀑青絲半垂於地,堪堪掩著面,驚得四兒大叫一聲,登時跳起腳來。
本在外室避嫌的成去非聽到聲響,忙奔進來相看,因琬寧背上不著一縷,肌膚乍然入目;好似一朵皎白的花孤懸在那,唾手便可採擷。
他穩了穩心神,抓過一旁的夾被自其前側把她裹住;才攬入懷中;無意觸及胸前那半邊起伏,柔軟且帶著模糊的溫熱,像擺尾的一隻小魚,在他手心微微盪漾了一下,直叫他底下發緊,彷彿蟄居的獸,想要侵犯。而避開的手又不覺託至她盈盈的細腰,那裡有小小的漩渦,她的人,就在他懷中,在他眼底下。
明明死亡近在咫尺,他卻從未如此清晰地回想起那一團遙遠的溫暖溼潤,等待著他……待目光碰觸到榻下一灘半煙半紅的血,才沖淡腹下的緊,成去非自覺手有些不穩,低首看了看她,慘白的臉上竟回潮幾分紅暈,只見四兒似喜還悲地近了身,啜泣道:
“大夫說,吐出些髒血來,興許就好了!賀姑娘也許真的就好了!”
聲音裡有幾分雀躍,成去非徹底從那股灼人的臆迷中清醒,他又是烏衣巷成府的大公子了。
彷彿窮其這一生,他註定只能是大公子。
“賀姑娘,她,她……”四兒忽指著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