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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你讓府裡上下注意通風清潔,多采些艾草點上,我先看看賀姑娘。”他一壁囑咐,一壁抬腳往木葉閣去了。
滿園子都是煎熬的草藥味道,成去非正欲提步而上,身後杳娘猶疑喚了聲:“大公子。”
成去非微微側眸,迎上她關切的目光,知道她擔憂什麼,安慰道:“沒事,你且先去忙正事。”說著撩袍而入,屋子裡的味道反倒輕些,四下裡都正開著窗通風。
閨房裡頭,婢女正趴伏於榻邊,小心拿手巾一點點替琬寧拭著汗。成去非揚手掀了簾子,輕輕走上前去,婢女忽覺眼前人影一閃,抬首間見是他,忙起身行禮,被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止住,婢女便無聲欠身緩緩退至一側。
琬寧一襲抹胸露了半截在外頭,肩上衣裳不知是不是輾轉所致,滑去一片,白皙的肩頭赫然入目,成去非俯身坐在了她身側,先替她整了整衣裳,又拉過一旁薄衾給蓋上,見她兩頰滿是病態的嫣紅,一頭青絲纏得額間脖頸處到處都是,實在是憔悴得駭人。
她似有所察覺,緩緩睜了眼,視線裡的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琬寧喘著粗氣,好半日才看清楚是他,斷斷續續道:
“恐怕要勞煩府上埋我了……”
成去非伸出手,放於她額間試了試,果然燙得厲害,因病的緣故,她這雙眸更見一股清冽的悽楚,直刺人心,成去非替她把髮絲往鬢角處攏了攏,順勢揩去她自額際順流而下的汗:
“我先送你出府。”
第70章
這一句清晰入耳,猶如利刃猛然扎進胸口;疼得讓人難以招架。琬寧闔上眼;把臉埋進枕頭,熱淚紛紛滑入鬢角;和那些虛汗到底是難分了……
他是她的神祗,供在心頭;她本不是畏死之人,但凡時運沒那麼巧合;她也合該就此長眠於漆煙地下,同阮家人守在一處。然而他忽就變成她的軟肋,雖是懵懂的,飄忽的,卻實實在在讓她受著世情的煎熬。燒手之患的苦楚,此刻脈絡分明,混著體內按捺不下去的熱;讓她異常焦躁不安。
她的神,就此不能相見。
見此情狀,成去非無聲打了個手勢;婢女會意把那手巾遞了上來;悄悄退了出去。
他先輕輕扶住她肩頭,趁勢低了些身子,一壁緩聲撫慰,一壁替她清潔著面頰:
“你不要害怕,把你送出府是不得已為之,到時好了,仍接你回來。”
琬寧只噙淚凝望著他,彷彿眼下放空,什麼都再也顧不上,腦子裡只回蕩著一個念頭,她要就此同他訣別,四周一切便又都是空空如也,什麼都不曾留下,消失得遽然。這一生,徹底了無意義了……
她把手臂探出被子,小心翼翼一路摸索過去,待觸到一陣微涼,身子裡的火似乎瞬間去了大半,那是他的手,琬寧覆在上頭,衝他悽悽一笑:
“倘我好了,大公子定要記得接我回來,倘是不好,便還像從前……從前所言,把我埋在雞籠山,要朝著阮府的方向……”
說罷她只能再次把臉深深埋起來,肩頭顫得厲害。
成去非本欲抽出的手,滯了一霎,仍停在那裡,輕輕翻轉過來,把她那隻柔軟且帶著燙意的手握在掌中,稍稍用了幾分力度:
“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等你好了,我親自接你回來,這樣可好?”
這番話自含溫柔之意,成去非見她仍不言語,似乎是睏乏了,便靜靜陪了半晌,聽她鼻息沉沉,估量應是睡去,才鬆開那隻手,緩緩起了身。
等一切安排妥當,出了烏衣巷,琬寧被送往靛花小巷,府上另遣了兩個婢女跟著過去。剛開始有大夫過來,診脈抓藥,事無鉅細。
又過兩三日,竟不再來,告之可備後事。兩個奴婢見府上也不曾遣人來看,便也不再抱有希望,難免有懈怠處。
而琬寧是在夜間忽得這片刻清醒的,外頭夜色無邊,萬籟俱寂,她恍惚間看見燭火昏黃,眼前一切陌生,掙扎著想起身,卻一分力氣也用不上,口中焦渴難耐,而腹中則如鼎沸般灼人。
室內空無一人,几上有擺放整齊的茶盞。她腦中再無其他,彷彿身處地獄,但求杯水,她努力集中全部的力氣,從床榻上滾落下來,骨頭似是斷了般的疼,她仍不肯放棄,匍匐爬了過去,那力氣果真是被抽空了,只得咬牙拖著身子點點前行。
可爬至几旁,手臂卻再也無力抬起,琬寧絕望地大口喘氣,心跳得厲害,如此停歇半天,才顫顫巍巍伸出手去夠那茶壺,碰到瓷器的涼意,一個激靈,握住的壺柄的手顫抖不止,她定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