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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要問大司農可有後繼人選推薦給中樞,溫儀只想著就此辭官避禍; 再無心朝中人事; 亦道了幾句虛辭,不過言自己既移病乞歸,還請眾同僚登明選公,采光剖璞,以慰聖心。百官一時舉賢薦能,逞起口舌之才來; 天子卻不置可否; 聽眾人說盡; 才笑看虞仲素:
“這個事,還是交由大司徒吧,倒不見得非要在此一時定出個所以然來,司農府底下屬官裡有優異者; 亦可擢升上來,不必太拘泥。”
聖心風向自顯,虞仲素連謙辭幾句,天子笑而不語,算是預設。
散朝後,百官對此事並不十分放在心上,卻單單留意那光祿勳大夫顧勉身形孤單,一下竟蒼老如許顏色,讓人徒生感慨。
時至傍晚,司徒府議事終了,虞仲素沐浴更衣後,才等來虞歸塵自臺閣回府。
彩霞漸褪,西天一彎新月自雲層而出,不過因時令之故,再美的月色,也沾染幾分淒冷意味。虞歸塵先換掉朝服,整束一番,往父親書房那邊去了。
“冬郎,”虞仲素見屏風外有人影晃動,喚了一句,虞歸塵上前見禮,正欲在一側站定,虞仲素卻擺手示意他坐下,“你在臺閣勞累一日,現如今回到家中,當自在些。”
虞歸塵聽命而坐,心內卻並不平靜,考課法雖擬好細則,東堂百官亦商討數次,但出納王命、敷奏萬機,政令之所由定,選舉之所由定,罪賞之所由正皆在幾位錄尚書事重臣手中,本已定於鳳凰五年元日即起,在江左各州郡試行的考課之法就要實行,大司徒等忽領銜上表,雲此細則過於繁瑣無據,難以量化考核,遂仍打回臺閣重擬,再行定奪。事發突然,毫無預兆,臺閣一眾人先是暗自驚訝,不過等明白過來,似又可解。
看愛子半日一語不發,虞仲素笑問:“自你入臺閣,每日勞形苦心的,可有絲悔意?當初你識破塵囂,漫遊山水,一心想要做個逍遙物外人,如今看是不能了。”虞歸塵也不分辯,只微微一笑,正逢婢子過來送鮮奶,溫溫的正好入口,虞仲素十分注重惜福養生之道,不緊不慢飲了一盞,便徐徐闔了眼,好似等那鮮奶徹底往五臟六腑浸去。虞歸塵抬眸望著他,只覺年近七十的父親自有說不出的仙風道氣,軒軒霞舉,目光不由移到父親常佐以清談的玉柄塵尾上。
“靜齋,朝會上,你看今上是什麼意思?”虞仲素半日終開口,虞歸塵回神應道:“今上是希望您能不拘一格用人。”
虞仲素點頭笑道:“你是吏部尚書,廣開才路是你的本分,如何量才錄用,你這幾年做的一向好,野無遺賢,萬邦咸寧,你心中可有人選?”
家中甚少談公事,父親的為政理想正是老子所言:其政悶悶,其政察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親花在清談上的功夫遠甚於政事,時人亦向來以能成為烏衣巷虞家座上客為榮,倘再能偶有所得,繡口一出,更能得大司徒青眼,此間之樂,正是在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安能不忘懷世俗?
“倘認真起來,前大司農皇甫謐,倒是最佳人選。”虞歸塵想了想,由此切入,虞仲素已倚向榻邊,神情蕭散自得,含笑搖首道:“你這想往史青身上引,靜齋,我常常想,有些事,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伯淵的意思?”
語氣淡然,虞歸塵聽得心底喟嘆,自己到底是大司徒的兒子,如此直白點破,卻也並不覺尷尬,但父親後半句卻自有意味,遂避重就輕道:“這話讓兒如何作答?父親這樣說兒子,倘是被外人聽去,並不會思想伯淵如何,只會想兒是矮人觀場,還是盤鈴傀儡?”
虞歸塵言辭間罕有如此犀利處,外頭簷鈴忽一陣作響,傳入暖閣來,父子相視一眼,虞仲素便岔開了話:“史青以罪身重入朝為官,已是天恩浩蕩,都水臺本只是司農府底下一個衙署罷了,真的一躍至此,就是我有心惜他才具,也堵不上天下人悠悠之口,緩圖之吧。”
這番話不知是不是亦有敲打之心,虞歸塵靜思片刻,竟無話可說,好在此時外頭婢子來傳話,說是到了晚膳時刻,夫人請兩人過去。父子二人便起身一前一後出了園子,虞仲素忽淡淡提一句:
“靜齋還是無鐘意之人?”
虞歸塵心頭一怔,空茫如昔,亦淡淡垂頭回道:“兒慚愧。”
一線長長的哀嘆自大司徒口中延伸出來,虞歸塵聽得心間發緊,父子兩人再也無話,朝前廳去了。
等用過飯,月早匿,唯剩幾點冷寂的星子亙在煙壓壓的夜幕上頭,虞歸塵裹了件氅衣,徑自朝成府去,這邊他剛抬腳出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