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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言語了嗎?溫儀此刻到底生了不滿,這半日下來的那點興頭雅趣,登時一掃而光,臺閣權勢漸重,朝野之上,無人不曉,如今真假難測地來勸自己致祿,也實在逼人太甚,可面上卻仍帶著笑意道:
“伯淵此言差矣,我倒無法同張季鷹那般痛快,只因承蒙天恩,不敢因私情而忘公,至於伯淵所說,待有一日,老朽年邁至無用之際,自當著葛巾布袍,臨風敞懷,再享幽致。”
那邊笙簫不斷,溫儀卻已略感心煩,轉身喊來一婢子:“讓他們停了吧。”說完對成去非笑道,“偶得閒趣,已彌足珍貴,當下我還不敢奢望羽觴隨波常伴於身。”
這兩句語氣又輕鬆下來,成去非聽罷微微頷首,卻道:“閒雲野鶴,飄然出世,眼下,大人別無選擇。”
溫儀心底陡然大動,一直滿載笑意的雙眸忽就凜了一下,那面上橫橫豎豎的紋路似乎也跟著肅然起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成去非道:“伯淵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何出此言?”
話已然到了必要說開的田地,成去非端起投食用的器皿,一面漫不經心引著那鶴,一面正色問:“翻修鐘山帝陵,這一筆花銷賬目,大司農上報給的臺閣,這件事,大人沒忘吧?”
溫儀呆了片刻,事情已過去一段時日,成去非忽將將重提,不能不讓人警惕,只點頭稱是。
成去非哼笑一聲:“大人記得便好,這其中曲折,我不說也罷,既然如此,大人要等到查到頭上來,才肯引咎?”
如此語焉不詳,卻又字字扎心,溫儀聽得手底冒汗,他不能斷定成去非知曉了多少,但肯定是已知內情,遂才有把握前來,只是,當初遞往臺閣的文薄,並無異議,不過是例行慣事,尋常到毫無引人注目之處。那麼,成去非又是如何想起來翻出此事的?
成伯淵實在年輕,年輕到讓他們這一眾老臣產生錯覺:年輕人不過想搞些別樣氣象,總要推陳出新,來標榜他們與老一輩的不同,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年輕人,卻讓已知天命的溫儀真正體會到烏衣巷的大公子身上所帶來的無盡寒意,讓他忽然間就明白:年輕人要的絕不是表面,年輕人亦是貪婪的,要的更多,且絕不止步於淺嘗輒止而已。
冬日的風,在江南也是冷而刺骨的。前兩案的陰霾還未散盡,溫儀並不想自己成為尚書令的最後一把火,注視著成去非有時,才道:
“伯淵,水從來就沒有清過,它徹底清了,也就養不得魚了。”
成去非徹底沒了表情,這樣的巧言令色,他聽得實在太多,似是而非的道理,總有讓人誤以為真的能力,就如此刻大司農這幾句仍不過是為自己辯解的言辭。
“可惜,江左的水,如今不是太清的問題,而是,”成去非把手中餘食一下擲盡,這才冷冷續道:“它已是太渾濁,同樣也留不住魚。大人杞人憂天了。”
溫儀肩頭似輕輕抖了一下,眼前年輕人語調並不高,情緒間也並無太多異樣之處,只是冷冷清清道出這簡單兩句話,就足以聽得人裡外透涼。
待成去非再掃了幾眼白鶴,舉步一面走,一面道:“大人文辭功夫向來好得很,一定無須晚輩擔憂。”
溫儀恨他如此平靜的姿態中蘊含的如此壓迫弄權,可把柄到底已在成伯淵手上,烏衣巷大公子是連骨肉至親都可一手斷送之人,又怎會念及已故太尉……
想到這,溫儀便問道:“為何不把此事交付廷尉?”
成去非並不回頭,只是略一頓足:“晚輩是保全太尉顏面,同大人並無干係,還望大人好自為之。”
溫儀終是覺得意外,沉默片刻,等成去非離去了,才忽意識到,就這般鬆鬆爽爽遂了他成伯淵的意?眼目觸到那群鶴,思及方才那番有意引話的前奏,一陣惡寒,這抹冷笑還是凝結在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大司農貪墨一事,前面章節有所提到,阿灰在看送來報表時,明確提及了徵用民間百姓牛車是兩千文一輛,而桑榆無意間提及卻是一千文,成去非留意到此點,並暗中調查,事情屬實。之所以逼大司農請辭,一來前面章節提及過,有太尉溫濟之的緣故,二來,不能告訴你們了。
第163章
鳳凰四年仲冬,大司農溫儀以病上書乞身; 眾人雖抱了滿腹狐疑; 卻也並無太多深究臆測; 蓋因大司農如今只專管國朝倉廩勸課農桑之事,大權漸為度支尚書所奪,租稅、錢穀、鹽鐵等國朝收支大計皆無須再操心,遂這官也越做越寡淡罷了。
天子虛言一番,但仍準了溫儀所請; 只是大司農之位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