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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真實。還有凱文,他仰躺在地上,頭朝屋子,雙腳岔成誇張的角度,一手在胸前,另一手彎著壓在身下,彷彿被人鎖臂似的。他腦袋大幅度後仰,背對著我,周圍泥土沾著凹凸不平的黑色團塊。球主的白色手指伸進凱文的牛仔褲口袋輕輕摸索,寒風從牆上呼嘯而過,發出淒厲的聲響。
球王先聽見我,或者先感覺到我的到來。他抬頭張望,手從凱文身上抽開,起身朝我走來,一邊說: “弗朗科,你失去了親人,我很遺憾。”
他脫下手套,準備和我握手。我說: “我想看看他。”
球王點點頭,退後讓我過去。我跪在泥土和雜草之間,靠著凱文的屍體。
死亡讓他臉龐塌陷,包括顴骨和嘴邊,感覺老了四十歲,只是他沒機會變老了。臉朝上的部分一片慘白,朝下的部分泛著紫斑,有血聚集,鼻孔下方一道乾涸的血痕。他下巴微微耷落,我發現他門牙斷了。雨水將頭髮打溼,顯得鬆垮暗沉。一隻眼睛起了翳,被眼皮半蓋著,彷彿向人淘氣眨眼。我感覺自己彷彿站在洶湧的瀑布底下,無法呼吸。我說: “庫柏,我們得找庫柏過來。”
“他來過了。”
“然後呢?”
短暫的沉默,我看見殯葬人員對望一眼,接著球王開口說: “據他表示,你弟弟不是死於頭骨碎裂,就是頸部骨折。”
“原因呢?”
球王輕聲細語: “弗朗科,他們得將他帶走了。進去吧,我們到屋談,他們會好好照料他的。”
他伸手靠近我的手肘,但曉得最好不要碰我。我最後一次注視凱文的臉,看他茫然的眼神和發黑血痕,還有眉上的細微扭曲。六歲那年,我每天早上醒來在枕頭邊看到的第一樣東西,就是這道細紋。我說: “好吧。”我轉身離開,接著只聽見兩個小夥子唰地拉開屍袋,發出撕裂般的聲響。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屋裡,也不記得球王帶我上樓,讓路給殯葬人員。用手捶牆是年輕人的把戲,根本派不上用場。我氣得眼前發白,以為自己瞎了。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和球王站在二樓盡頭的房間。我和凱文星期六才來這裡搜查過,房裡比我印象中更亮、更冷;有人將骯髒的上開式窗戶推開,射進一道凜冽的光線。球王說:“你還好嗎?”
我像渴望空氣的溺水者,只想聽他和我談公事,像兩名警察討論案情,用平鋪直敘的文字將眼前的混亂收藏起來。我開口說話,感覺自己的聲音很怪,空洞而遙遠: “目前有什麼發現?”
縱使球王有百般不對,我們還是同一國的。我看出他察覺了這一點。他點點頭,背靠牆壁,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弟弟最後被人看見,是昨晚的十一點二十分左右。他、你妹妹潔琪、哥哥謝伊和姐姐卡梅爾一家人依照慣例在你父母家吃晚餐——要是我講的你都知道,就開口說一聲。
我搖搖頭,說: “繼續說。”
“八點左右,卡梅爾和先生帶小孩子回家,其他人又待了一會兒,看電視聊天。除了你母親,所有人都喝了幾罐酒。不過,大夥兒都認為幾個男的喝到有點暈頭,但絕沒有爛醉如泥,而潔琪只喝了兩罐。十一點剛過,凱文、謝伊和潔琪三人一起離開你父母家。謝伊上樓回自己公寓,凱文陪潔琪沿著史密斯路走到新街口,她的車停在那裡。潔琪提議載他一程,但凱文說他想走一走醒醒酒。她認為凱文打算沿著原路回去,走史密斯路經過忠誠之地入口,之後切過自由區,沿著運河走回他位於波多貝羅的家,但她顯然無法證實這一點。凱文送她上車,兩人揮手告別,接著她就驅車離開了。她最後看到凱文的時候,凱文正回頭沿著史密斯路走,這是他生前被人目擊到的最後行蹤。”
昨晚七點,他已經放棄希望,不再打電話給我。我完全不理不睬,讓凱文覺得沒必要再試一次,只好靠自己的笨腦袋解決,不管是什麼事情。 “只不過他並沒有回家?”我說。
“應該沒有。建築工人今天在隔壁幹活,所以這裡將近中午才有人來。荷恩家的兩個小鬼,傑森和洛根,他們跑到十六號看地下室,結果從樓梯轉角窗戶瞄出去,發現了意想不到的東西。兩人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至於他們為什麼沒在學校——”
“坦白講,”我說, “我很高興他們沒去上學。”十二號和十四號都是空的,沒有人會從後窗看到凱文。要不是這兩個小鬼,他可能得在院子裡待上幾個星期。我看過放了那麼久的屍體。
球王匆匆瞥我一眼,眼神帶著歉意。他太入戲了。 “是啊,”他說,“的確。總之,他們跑出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