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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東邊冉冉升起,陽光刺破濃雲,又是一個適宜殺伐的晴天。
冀、幽兩軍的哨探騎著馬在界橋附近逡巡,經過一日激戰和夜間的巡邏,都顯得十分疲憊,有的人乾脆把身體與馬鞍子綁在一起,然後抱著馬脖子瞌睡。偶爾,敵我雙方交錯而過,但這些巡騎絲毫沒有交手的意思,他們心照不宣地拉開距離。直到對手逐漸消失在視線裡,彼此才如釋重負地鬆口氣。
民夫在鞭子和長矛的驅使下,駕馭著敞篷牛車收斂屍首。一輛輛牛車從晨霧中駛出,輾過綠草茵茵的原野,車輪在高低不平的地表滾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惡戰之後的原野、谷地、山丘,無頭屍身遍地皆是,有時車輪就從殘肢斷臂,甚至是小半個腦袋上輾過,車軲轆帶起暗色的血沫和白色的腦漿。不少民夫初次見到這樣血腥可怖的情景,無不駭然變色,更甚者扶著車轅乾嘔。
磐河北岸,煙塵陣陣,顯然有小隊騎兵正捉對廝殺,不時有人從馬背上落下,跌入塵埃。幽州騎兵意圖找回昨日的場子,個個悍不畏死。他們自東向西衝陣,一邊縱騎馳騁,一邊開弓放箭,五十步的距離上,就一連射了三箭,接敵錯馬時,立即收弓拔刀挺矛擊刺,中者紛紛落馬。
相比幽州鐵騎,冀州軍戰馬既少,弓馬嫻熟與騎戰也大為不如,單兵作戰,屈居下風。全仗昨日大勝,士氣高漲,此消彼長,才堪堪打平。
越來越多的騎兵從四面八方趕來,加入這敵我難分的戰團中。激戰了許久,雙方騎兵不約而同地罷手,他們各自退出百餘步,然後讓徒手步卒和民夫入陣收斂死者和救治傷者。待場地清理乾淨,他們又紛紛馭馬衝殺。不時有戰至脫力的騎士退下來,他們一邊拉風箱般喘氣,一邊扯著嗓子大叫,為自己一方助威。
東北側一處低矮的山坡上,一隊新到的騎兵飛馳登坡,勒馬駐蹄,背旗飄揚,數十騎兵依山坡輪廓錯落排列,緊緊盯住平野上的膠著戰。
從背旗上看,這是屬於公孫瓚一方的幽州軍,騎兵最高指揮官只是一名百將,還有一名隊率,而騎兵人數,也只有五、六十人。漢軍軍制,百人為一屯,設屯長,又稱百人將或百將,其下為隊率,再次為什長、伍長。雖然百人為一屯,但除去輔兵、役夫,一屯中真正能出戰計程車兵,能有個五、六十就算不錯了,所以這算得上是“滿員”屯了。
這一隊騎兵,便是幽州軍與黑山軍聯合巡哨騎兵中的一隊,主官為黑山軍百將鄧通,次官則是剛走馬上任的幽州軍斥侯曲隊率馬悍。
“難分難解啊!”鄧通舉鞭虛點戰場,扭頭對馬悍道,“馬兄弟,你可是能在千軍之中取敵上將頭顱的猛士,何不上前展示一番武勇,以振我軍軍心?”
鄧通三十出頭,黃面黑鬚,身材略瘦,筋骨卻很結實,一看便知是那種輕捷有力者。儘管他是百將,職務比馬悍高出一級,但黑山軍的地位遠不能與如日中天的幽州軍相比。黑山軍的百將,其實也就與幽州軍隊率平級而已,故此言辭相當客氣。
馬悍沒有從鄧通眼中看出什麼異樣,只道鄧通是真想看看自家本領,但自家事自家知,馬悍知道,自己還真玩不了騎射這種高技術的活。
事實上,馬悍能夠在賓士的馬背上坐得穩當,已經算很不錯了。這完全得益於他當幫會頭目時,對騎馬的喜好,那會他的私人莊園馬廄裡就擁有兩匹英國純**。按理說,以他業餘馬術師的水平,騎馬原本不在話下,壞就壞在配給他的馬,沒有馬鐙。而且不光他的馬沒有馬鐙,所有人的馬都沒有。
在馬身的一側,有一個木製的上馬墊,沒有固定雙足的功能,只能用來墊腳上馬。騎兵上馬之後,腳掌會伸套進馬肚帶附著的兩條皮圈套或繩圈內,以此為著力點,加上馬鞍的縱向固定,可揮刃相擊及左右馳射而不至於掉下馬,但無法做轉身回射這種高難動作。
馬悍一眼就看出,這其實就是萌芽狀態的馬鐙,具備了一點初始功能,當然,還很不完善。踏在這種根本不能稱之為馬鐙的“繩鐙”之上,馬悍那個捌扭難受啊!十成騎術頂多只能發揮出五成。
騎射,馬悍以前騎馬時也玩過,說實話,很糟糕,基本上是五矢一中,或十矢三中。不過,他在瓜地馬拉叢林這幾年,最常用的就是弩而不是槍。在當地,你可以背一把弩弓到處走,卻不能帶槍支招搖過市,而他要拜訪當地各部落,就更不能帶武器了。但他又不能不攜帶防身武器,於是,弩成了最好的選擇。
做為一個曾經的幫派頭目,馬悍對自己手裡武器的熟練程度要求很嚴格。他的座右銘是:在任何危險時刻,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