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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安又叩首下去:“請陛下成全!”
皇帝突然站起身來,拂袖道:“退朝!”
皇帝棄了車,徑從殿上覆道往昭陽殿行去。複道上的直稜窗糊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冷風,然而皇帝的袍袖依然帶起了獵獵風聲。馮吉在皇帝之後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冷不防皇帝一停步,沉聲發問:“梁王今日怎麼不來上朝?”
馮吉眼簾微垂,“回陛下,梁王殿下今晨派人來告了假,道是昨日遊冶無度,傷了一隻手,無法面聖。”
皇帝眉頭一動,“傷了一隻手?嚴重麼?”
馮吉態度平靜,好像他根本沒有感知到皇帝話語裡的關懷一般,公事公辦地回答:“殿下不肯就醫,似乎並不嚴重。”
皇帝點了點頭。昭陽殿眼尖的女官已望見了聖駕,立刻準備了起來,過不多時,梅婕妤便在殿前嚴妝迎候。皇帝踱步而前將梅婕妤扶起,拍著她的手寒暄幾句,忽然又轉頭問馮吉:“十月旦的宮宴上,太后似乎跟朕提起了一個人?”
馮吉壓彎了腰,無人能看見他的表情:“是,廣元侯流落在外的女公子前些日子已認祖歸宗了。”
“朕聽聞這薄家女郎還曾是梁王宮裡的侍婢?”
馮吉頓了頓。
“是。”
“讓她過來見朕。”皇帝說著,拉著梅婕妤的手往昭陽殿中去了。梅婕妤低聲與他盈盈笑語,他的臉上終於綻開了夙日不見的笑容。
“——什麼?!”
“嘩啦”一聲,案上簡冊都被拂去,顧淵“唰”地站了起來,身形筆直如劍,眉目中盡是凜冽劍氣:“再說一遍。”
孫小言戰戰兢兢地道:“陛下、陛下宣阿暖去昭陽殿面聖,現在女郎大概已在路上了……”
顧淵一步邁過了書案,雙袖平舉抖了抖,“給孤更衣!”
孫小言嚇了一跳:“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給孤更衣。”顧淵冷冷地道。
孫小言只得去衣桁上取下他的常服,想了想,又放回,拿了一套朝服來,顧淵掃了一眼,輕輕哼了口氣,沒有指責,那便是默許了。
孫小言給他扣上玉帶鉤,他自己又下意識地緊了緊。孫小言嚥了口唾沫,終究沒能忍住勸諫:“殿下這會兒去面聖,那才前想好的手傷不朝又怎麼解釋?今日朝議鬧得兇,陛下召見阿暖,或許只是為了讓廣元侯寬心罷了……”
“你知道孤最恨陛下什麼嗎?”顧淵突然轉過身來,直直注視著他。
這話大逆不道,但大逆不道的話顧淵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孫小言有些不敢聽,低了頭哈了腰不知怎麼接的好,顧淵已冷冷續道:
“孤最恨他用女人作餌。十三年前,十三年後,一模一樣。”
孫小言呆住。
梁王已徑自離去了。孫小言看著那挽起的晃動不已的梁帷,心中慢慢盤算著:十三年前……十三年前,是玉寧八年。
玉寧八年,陸氏謀反族誅,陸皇后憂死。
昭陽殿前殿。
薄暖已跪了兩個時辰。
盯著那一扇十九折的琉璃鑲青玉屏風,她腦海中響起了另一個人淡靜的聲音:“當孝愍太子在的時候,孤每到宮中赴年宴,第二日清晨往溫室殿去請安,都要跪上三五個時辰……孤的母親與孤一同跪,就跪在前殿的屏風前……等陛下跟裡頭的夫人出來,那屏風都快被孤盯出洞來了。”
她擰動發酸的脖頸望向殿邊銅漏,卻原來只過了兩個時辰。不知那人每年是怎樣熬過這三五個時辰的?這可不同於跪在外面。殿間那珠粉色的紗幔微微拂動,旖旎而引人遐想,令她感到窘迫——
皇帝為什麼要在這裡宣召她?
最最不可理解的是,皇帝為什麼要宣召她?
忽然有女官自內殿走去,急急提醒了句:“陛下來了。”便去殿側掌起燈火。一時燈燭高燒,將這暮色沉沉的前殿照得一片通明,而皇帝在馮吉與幾名內侍的隨同下緩步走來了,並不見梅婕妤的影子。
皇帝繞過那屏風,走到殿中央的蒲席前,屏退了左右,才淡淡地道:“起來吧。”
☆、第21章 上帝甚蹈
薄暖謝恩站起,目光沉靜。皇帝端詳她半晌,“你與你母親並不相像。”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薄暖卻也不惱,微微一笑:“是嗎?”
從無人敢用這樣的反問來應答天子的。皇帝饒有興味地挑起了眉,那神色與梁王有三分相似:“你更像你的姑祖母,薄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