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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抬起稜角鋒銳的眉,看了他一眼,“我們是朋友。”
仲隱道:“朋友會不會互相欺瞞?”
“……那要看情況。”
仲隱道:“我的父親……”
“啪”地一聲,一卷簡冊猛然摜落在他的肩上!
這一摜是用了狠力氣的,編連書簡的麻繩都被砸脫,竹簡七零八落地跌在地上,好一陣清脆亂響。但聽顧淵又一聲斷喝:“身為宮衛,妄議朝政,放肆!”
仲隱沒有搭理肩上的疼痛,梗著脖子道:“陛下寵信薄氏,打壓舊臣,鐵石心腸!不知那位薄家女郎,又當如何作想?”
顧淵眸光驟冷:“你說什麼?”
仲隱毫不在乎地道:“陛下對阿暖的好,到底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利用?”
顧淵沉默了。他的手抓著案上的書簡,青筋畢露;目光是隱忍的,隱忍之中掀湧著痛苦的波瀾。
但他終究沒有一個字的辯解。
“滾。”他低低地道,“滾!”
外間的孫小言見顧淵怒成這樣,連忙跑進來欲將仲隱扶走:“仲將軍,陛下自有陛下的安排——”
“滾!”仲隱卻突然轉過頭對他厲聲一吼。孫小言愣了愣神,仲隱竟一把推開他徑自站了起來,兩步走到顧淵身邊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她,要娶她,我且問你,你能讓她當皇后嗎?你能保證六宮佳麗之中,永遠只寵她一個嗎?你總以為自己喜歡她喜歡得發緊,總那樣任性妄為胡攪蠻纏,你有當真為她考慮過半分嗎?你明知她是薄氏的人,還要將她拉進這趟渾水裡來,你不是愛她,你是害她!”
他狠著聲氣說了一通,顧淵竟沒有即刻與他爭辯。
“說那麼多,”許久,薄唇勾起一個冷冷的笑,“你不過是在掩飾自己心底的齷齪。你也想娶她,對不對?有了薄氏作依仗,你就能幫到你父親,對不對?”
仲隱駭然地笑了,好像是被刺中了,而愈加要笑得張狂:“齷齪?陛下,英明的陛下,我們是一樣的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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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丁巳上巳節,風雲變幻的朝局並沒有影響到薄暖的及笄禮。
廣元侯府沒有女主人,她的笄禮的主賓是廣穆侯薄宵的夫人。長樂宮的太皇太后也遣人送了賀禮來,在一眾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之後,壓箱底的卻是一把木梳。
既有了太皇太后御賜的木梳,便不好再用自家準備的了。薄暖的長髮光可鑑人,當主賓為她梳髮加笄的時候,她聽見女賓中的讚歎聲。
她們都說,薄家女郎這是真的長成啦。這還未開臉呢,就已經把聖上迷得神魂顛倒;待成熟些時日,還不要成了禍水?
三加完畢,她攏起了發,笑顏去與這些人周旋。心裡想著的卻只有那一個人。
聖上當真是寵愛她的嗎?
大家都是這樣看的。
可是……她的目光掃過薄氏親戚的一張張臉。——可是,他之寵愛我,只不過是因為有你們在罷了!
她避了賓客回到內室,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廣額長眉,瓊鼻櫻唇,一雙鳳眼自然上挑,瞳仁是不見底的漆黑,平添了凜冽風情。她聽聞自己的相貌酷似年輕時的太皇太后,竟是侄孫女隨了姑祖母;許多人借題發揮,便以為薄家又將出一個皇后了。
她到琴臺邊輕輕撥了幾聲,不成曲調。她忽然想起顧淵是通擅音律的,不知他斂袖操琴時會是怎樣的風姿呢?旋而她又想,今日上巳祓禊,不知他這個做皇帝的會不會帶頭去水邊沐浴?
她險些笑出聲來。
那樣好潔的人,恐怕身上一星水滴都不肯沾的吧!
薄暖想得沒有錯。
皇室出遊於渭水之畔,連綿數里金綃帳,顧淵在帳中望著和天麗日之下在水濱歡快奔跑的宗室男女,自己懶懶地舒了舒胳膊,頭也不回地道:“孫小言。”
“小的在。”
“可見到薄侍中?”
孫小言愣了愣,“薄侍中?不,小的並未看見……”
顧淵坐直了身。原來是幾名女子相攜而來,手中捧著清水,向皇帝問禮。顧淵煞有介事地持著柳條蘸水往她們低垂的秀髮上輕點了幾下,微笑道:“平身吧。”
“謝陛下賜福!”
最後一個抬起頭來的是薄煙。
顧淵頓了頓,“城陽君女請留步。”
薄煙漫然回望。
“朕聽聞今日薄家在城中有喜事,女郎怎麼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