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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喲喲,原來如此!曹縣令醍醐灌頂,土稅不就是他的搖錢樹嗎?頓感嚴冰乃是可造之材,和風煦日道:“甚好,此事便交由你去辦,一併替本官考察徵稅人選。”
嚴冰出門時,外頭日光在枝椏上跳躍,又一年新綠攀上枝頭。
他也要往上攀了。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為了能幫她走得更遠。
這時的寄虹,正在呂家窯廠尋找大東。
找了一大圈,在木棚後頭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他胡亂坐在地上,左手抓著一隻碗坯,握著刻刀的卻是殘廢的右手。
她看到他下巴上幾日未刮的胡茬,原本的氣惱忽然變成愧疚。毀掉他人生的是她,有什麼資格譴責他呢?
她盤膝坐下,語氣裡帶著深深的自責,“無論我怎樣道歉,怎樣彌補,有些事情永遠無法挽回。”
碗坯和刻刀掉在地上,半邊碗壁上堆砌著不成形的花紋,一看便是雕壞的。
他深深垂下頭,半晌,極輕地搖了一下。她知道,他是說不怪她。
但她自己過不了自己這關。
“我常做一個夢,夢裡霍記掉進窯火,燒得灰都不剩,而那把火的始作俑者,是我。每每想起,難過得夜不能寐,可我偏要再跳進這個火圈。”
“有人問過我,明明可以選擇坦途,為什麼要走一條崎嶇的路呢?為什麼呢?只是不甘心罷了。不甘心就此爛成汙泥,想變成瓷坯浴火重生。”
她將碗坯扶正,指尖慢慢滑過雜亂的紋路,“重回這個圈子就像雕刻一樣,每一刀都很疼,但刻完最後一刀,便有化繭成蝶的可能。”
大東側臉的線條繃得刀刻一般,“廢了半邊,如何成蝶?”
“這個問題沒人能替你回答。我只問你,你心裡有玲瓏嗎?”
聽到“玲瓏”二字,他的面龐不經意便柔和下來。
寄虹微笑,“那就去拼一拼。”她將一隻精緻的木盒推給大東。
從木棚後繞出,不意遇上玲瓏。她痴痴地站著,似乎來了有一會了。
寄虹安慰道:“給他些時間,他會想通的。”
玲瓏並不那麼有信心,只低聲道:“謝謝你。”
木棚後的大東對著面前的瓷碗呆坐了很久,似乎在看,又似乎全沒入眼。
瓷碗圓潤通透,無可挑剔,必能奪魁。寄虹的心思,他懂,但這隻碗這麼沉,他拿不起。
他曾經是譽滿青坪的“左半刀”啊,那個評瓷會上一刀登頂的傳奇人物。
玲瓏送走寄虹,躊躇半晌,一步一猶豫地來尋大東。她想對他說,你無需改姓,只要上臺便好。
在她心中,他永遠都是她的男神“左半刀”。
然而大東聽不到了。玲瓏繞到木棚後頭時,那裡只留下碗坯和刻刀。
大東走了,直到擂臺開賽,再沒現身。
老百姓常聽戲臺上“比武招親”的橋段,“比瓷招親”倒是新鮮得緊。開擂這日,呂家窯廠人山人海,不乏瓷行的青年才俊意圖在玲瓏面前一展風采。
然而挑開紗簾的她目光於千萬人中飛掠而過,看見寄虹對她微笑,伍薇向她招手,唯獨不見那個最最期盼的身影。
紗簾一點一點從手中滑落,遮住她灰敗的容顏。
終究是賭輸了。
“擂臺”並不是比武場那樣的方臺,照呂太爺的意思清出一個小院,模仿評瓷會擺上長桌方椅,呂太爺是評判。
寄虹與伍薇擠在人群中,聽著呂坷冗長無聊的開場白,伍薇環顧一週,低聲問:“寄雲不是說好要來助威?丘成怎地也不見人影?”
寄虹邊聽呂坷宣講規則:“……請有意比擂者攜瓷器移步左側登記等候,不拘身份,五人一組……”邊回答說:“我也不曉得姐姐怎麼回事,不會是姐夫回來了又不讓她出門吧?丘成這幾日奇奇怪怪的,每天早出晚歸,不知忙些什麼。”
伍薇並不知玲瓏與大東的糾葛,玩笑道:“丘成這小子,不會偷著燒瓷準備打擂吧?”
這時,人群后一聲長喚,“曹縣令到——”喚聲未歇,曹縣令已帶著嚴冰含笑步入,“呂翁安好?本縣聽聞這樁雅事,不請自來,不妨事吧?”
呂太爺近前見禮,嚴冰面上應和,目光卻飛快在人群中捉到寄虹,彎起嘴角,微微向她點一點頭。
寄虹小小驚喜了下,有他在,必不會叫玲瓏吃虧的。
呂太爺道:“曹縣令蒞臨主持,呂家幸莫大焉,請縣令上座,我等聆聽垂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