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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注意到了她直直的眼神,他收回了落在畫屏上的目光,微微側眸朝阿九瞥了一眼,那韻致難以描繪,即使睥睨也顯得從容而優雅,薄唇微啟,輕聲吐出了兩個字:“斗膽。”
陰鶩的眼,淡漠得教她渾身發冷。他周身的氣息凜冽迫人,或許因為居高位,他言談舉止都能描摹出傲慢,俯仰天地,俯瞰芸芸眾生,簡短的兩個字,霎時將徘徊在眾生底層的阿九打回了原型。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只是轉眼的事,她垂低了眸子,心頭一沉,不假思索地伏膝朝他跪下去,“屬下該死。”
視線中只有那白袍一角,她匍匐得很低,心頭堆滿驚惶。
居高臨下,這是謝景臣最熟悉的角度。他俯視她,修長的指尖摩挲過腕上的蜜蠟珠,眼底無悲無喜,緩聲問:“你真的覺得自己該死?”
阿九身子一僵,半晌沒有應聲。
曾數次耳聞他如何手段狠辣陰狠殘忍,也曾數度耳聞他在大涼是如何興詔獄,府中,乃至整個大涼的人都忌他如鬼神,方才親身體會過,令阿九更加恐懼。
相府培養了一大批的死忠之士,她是其中之一,本質上來說卻是一件失敗的作品,因為由始至終她都沒能泯滅對死亡的懼怕。是以,儘管這時她口裡說著自己該死,心裡卻根本不這樣想
她渴望生,渴望活下去,她真的很貪生怕死。
半晌沒等來個答覆,謝景臣也不催促,只旋身踱到官帽椅前坐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唇角微揚,浮起一絲寡淡的笑意,“我不急,能容你慢慢想清楚。”
這話說得不假。但凡同謝景臣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這是一個糾集了世間諸多矛盾的人,能達到這樣地位的人必然有其非凡的手段。在大涼,謝景臣以行事狠絕著稱,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一個人,應當暴虐成性,然而他卻不是。
他確實有一副世所罕見的好耐性。
屋子裡暗香浮動,玉漏滴答,阿九深埋著頭,額貼著冰涼光滑的石板。這是個令人為難的問題,天底下恐怕沒有人會真的覺得自己該死,她更不例外。聽他的口吻,斂盡了一切情緒,根本無以揣摩。
她沉默了許久,終於沉聲道,“回大人,屬下並不想死。”
謝景臣面上仍舊沒有表情,只兀自把玩手中的茶杯,極緩慢地轉動,忽而一哂:“世上沒有人想死。”略一頓,半眯了眼眸光掃向她,如斜視一具死物,“要活命,總得有活命的價值。”
阿九沒有吱聲,只是僵著身子頭俯得更低。又聽見他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下來,漠然疏離,“你殺了該與你一同入宮的女人,刺傷自己,又憑空捏造了一個莫須有的刺客,每一條都足以讓你死千百次。”
他語調平靜,歷數她條條罪狀,聽得阿九不寒而慄。她大為惶駭,昨日他不在府中,這些事是從何得知的?她細細回想,昨夜梅花亭附近的確並沒有旁人,她能夠肯定,便不會是有人通風報信……
那是為什麼呢?她冥思苦想,是哪裡出了岔子,還是哪裡露出了破綻?可是既然他已經說了這樣的話,那是否就意味著……她這回難逃一死?
是時謝景臣的聲音又響起,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頭頂,冰涼如隆冬的風,徐徐道:“身上留了傷,入宮是不能夠了。相府不留無用之人,你該明白規矩。”
身子忽地一陣癱軟,阿九的十指在廣袖地上收攏,狠狠糲過地面,傳來鑽心的痛意。
拼死一搏麼?方才這人無聲無息到她身後,足見他的武功有多高深莫測,與他相鬥,無異於以卵擊石。可是她不想坐以待斃,或許,能一試……
她眸光乍凜,銀針從指縫間露出一隅,咬牙正欲動手朝他飛擲,孰料房門外卻響起一個聲音,不是阿九熟悉的,那語調有些驚慌,顫聲喊:“大人,奴才有事稟奏……”
“進來。”他淡淡道。
少頃,房門被人從外頭推了開,一個僕從打扮的男人略佝著腰走進來,一張白淨的臉,約莫二十上下,一眼看見地上還跪著一個人,似乎很是驚異,也沒敢再多瞧,徑自提步朝主位上的男人走,卻在約三步遠的距離處停了下來。
阿九皺眉,指縫裡的銀針重新攏回了闊袖,斂眸不動聲色。
謝景臣覷一眼進來的人,眸中靜若深水:“什麼事?”
半晌沒聽見那僕從回話,阿九有些疑惑,不著痕跡地側目朝那人看了眼,卻大感詫異。
唇語。
聽蘭囑咐的話果然沒有錯,這人不喜人近身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