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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佛前敬香,微微合著眸子,神態虔誠,襯著金佛煙火竟像有佛光千重。太后似乎有些遲疑,試探著上前朝他走近幾步,然而那人卻像是有所覺,一側身,不著痕跡地退開了。
太后有些尷尬,扯出個笑道:“這麼多年了,由不得人近身的毛病還沒好麼?”
謝景臣面無表情,並不回答,只是恭恭敬敬地揖手,沉聲道:“時候不早了,老祖宗好好歇著,臣先行告退。”說罷一拂手,旋身闊步去了。
人去殿空,空空蕩蕩的佛堂,襯得人心頭也變得空嘮嘮的。太后有些失神,合上眸子深吸一口氣,忽覺鼻頭髮酸,又不能流淚,只堪堪拿手撐了撐額。
謝景臣神色如常,提步從景運門穿行過去,將將步上箭亭,前方便來了個形色匆忙的男人,著飛魚服,人到了跟前兒一揖手,畢恭畢敬喊聲大人,低聲道:“屬下都探聽清楚了,只等大人一聲吩咐便能動手。”
他半眯了眼,眸光中映入太液池的湖光水色,沉吟道:“切記乾淨利落。”話音方落,復又側目看天邊搖搖欲墜的太陽。
天幕是泣血的紅,日薄西山,時近黃昏,這個時辰,恐怕也該醒了。
第23章 過朱閣
戌時的梆子已然敲過,京都相府的各處已陸續掌上燈火。
馳道廣庭,花間岸側,雨久生苔,自然古色。清風遊廊上一例的明亮,簷下的燈籠是宮中御賜的五連珠圓羊角宮燈,昏黃的一點光,連作一排卻像是能織成旖旎的夢,映在碧落池的湖面上,清波盪漾,煌煌如畫,似墜了漫天星辰。
暖色的帷幔半遮半掩,晚風從窗屜子裡吹進來,搖曳了燭臺上的火光,一聲軟儂的嗡噥從床榻那頭傳出來,幾分倦態幾分醉意,平添出嬌憨可人的意味來。
迷濛的一個夢境,耳邊盡是嘈雜的人聲,男男女女的都有,具體在說些什麼卻聽不清。阿九腦子很迷糊,只能瞪大了眼使勁去辨認這些陌生的臉,然而,還未待她辨出個所以然,眼前的景物倏忽一變,又成了謝景臣扼著她的脖子將她狠狠壓在廊柱上。
阿九登時有些急了,暗道這人怎麼這樣陰魂不散,白天掐了她一回也便算了,怎麼還興往人的夢裡鑽呢!她覺得渾身悶熱得厲害,喉嚨也被堵得發慌,終於忍無可忍地一蹬身,猛地睜開眼從榻上坐了起來。
腦子心兒裡還隱隱有些抽疼,她皺緊了眉發力地摁眉心,疼得口裡倒吸一口氣。好一會子,那陣眩暈才漸漸消退下去,她才略顯吃力地掀起眼皮觀望四處。鼻間有暗香浮動,定睛看去,原來是鏤雕蟠螭穿花紋玉香筒裡燃了水沉香。
周遭的一切並不陌生,甚至有幾分熟悉,阿九頹然地撐了撐額,這竟是謝景臣的屋子。
這可真是奇怪了,自己怎麼莫名其妙跑到他屋裡來了,還睡在他的床上……她眉頭鎖得愈發深重,細細回想白天的事,淡去的記憶便又逐漸倒流回腦仁兒裡。自己往觀戲臺去的路上撞見了元成皇子,被灌了酒,她似乎是醉了,再後來……
都說酒壯人膽,看來半點也不假。那幾口羅浮春是罪魁禍首,這回倒好,謹言慎行了這麼多年,被一壺酒給弄得前功盡棄!
阿九心頭懊惱,不由握了拳狠狠砸床。等氣兒撒完了,復又認真思索起來。這麼晚了謝景臣還沒回府,估計是又被傳入宮了。她心頭略松,不過也不敢耽擱,因掀開錦被下床,趿拉上繡鞋。
討饒的說辭暫且不去想,這會兒她腦子裡就跟團漿糊似的,也想不出什麼好說法,且先離開吧,趕在謝景臣回府之前。
床榻邊上便是妝案,上頭立著一面秦陀鏡,阿九一面琢磨一面朝鏡子裡望,裡頭的姑娘衣衫不整發髻凌亂,雙頰帶著幾分醉態的酡紅,盈盈一雙眸子如含秋水,明媚妖冶。她看一眼幾乎羞憤欲死,這副樣子怎麼見得人呢!
可憐見的,今兒算是把什麼臉都給丟盡了!她狠狠咬牙,口裡咕噥了幾句淮南的方話來罵元成,兩手理衣衫,動作也顯得粗暴蠻橫。
身後的燭火沒由來的晃動,像是平地起了一陣風,阿九一愣,渾身的寒毛根根倒豎起來,猛然抬頭看銅鏡,裡頭卻已經多了一個人。
燭光跳躍,陰影裡徐徐走出一個人。他有極高的身形,影子投在落地罩上,被拉得長而飄渺。長髮披散如墨如綢,襯著素白的常服,神色倨傲,冰肌玉骨。
心口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阿九喉頭都在發顫,抿了抿唇旋過身來。他慢悠悠踱到了燭臺前,氣息吹拂間撥弄了脆弱的燭芯,一手掖袖,一手捻著什麼在火上炙烤,姿態從容而優雅,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