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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還沒開口，另一隻手就被桑滌江握住：“郡主，把這一切當成一場夢吧，將桑滌江連同碧影一起忘掉。”她猶自喃喃：“這怎麼可能呢……”他全然不顧血流如注的胸口，淡淡別開眼，語氣很輕很淡：“在你心中如此模糊的我，沒有記住的必要。”她吼道：“不是你說的算！”杜景社見慧得禪師已死，轉向嚴郇道：“嚴大人，難道您還要放任郡主娘娘與大逆罪人糾纏不休嗎？”嚴郇冷冷地看了杜景社一眼，命令道： “無塵，請郡主過來。”恰在此時，又一個著黑色勁裝的人進來，他跪在嚴郇身前，稟道：“金縷閣眾人已被抹殺。”碧影猛地轉頭：“歸遠，你說什麼！老師，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郡主誤會嚴大人了，”杜景社的聲音傳來，“格殺金縷閣諸人乃是聖命。”“郡主，隨無塵過去吧，”桑滌江鬆開她的手，輕輕掀起她捂著自己胸口的手，“別在我這裡耽擱了。”無塵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看著已到窮途末路的兩個人，一時之間只覺難以挪動一步。☆、碧影的心已經亂成一團，她努力地想要扯開無止境的黑暗，想要去看桑滌江的臉。這渴望從來都沒有這麼強烈過。哪怕再不願相信，到了此時此刻，她已然明白再也沒有什麼未來了，錯過了今日，她再也見不到這麼一個人了。“滌江……”她慌張地向前傾，想為他止住血，想將破碎的他修補完整，想將他的容顏刻在腦海中，可是黑暗攫住了她，除了深重的無力與絕望，什麼都沒有留給她。無塵猶豫不決，卻看到桑滌江向他投來一個眼神，那其中的請求意味，讓他的心微微一抽。他點點頭，再不遲疑，一記手刀劈向碧影。當鈍痛從腦後襲來時，碧影心中閃過一個清晰的念頭：她汲汲以求的幸福，真的到此為止了。桑滌江見無塵將碧影抱起，終於鬆了一口氣，濃重的倦意襲來，向他宣示著死亡的結局。他緩緩闔上眼，任僅存的氣力一點點流失，在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無塵懷中的她垂落的手臂，纖細而又無力，如同這場曇花一現的姻緣，他生命裡唯一的姻緣。“桑滌江該如何處置？”“謀逆之人，當凌遲處死，警醒世人。”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已經寫下了結局。碧影再度睜開眼時，有著片刻茫然，大概是太久沒有見到光的緣故，她甚至覺得臺上燃著的燭火有些刺目。碧玉枕，翡翠衾，懸珠簾，沉水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如今看著，卻是滿心淒涼。她掀開錦被，從床邊的架子上拿了一件袍子，隨意地搭在身上，然後穿過重重簾幕出了寢居。此刻竟然是白天，日光暄暖，山風和煦，這裡和一年前的懿華觀沒什麼兩樣。兩個做道士裝束的侍婢見她出來了，連忙放下手頭活計，匆匆跑過來，一邊行禮一邊道：“阿茶子睡了這些時日，身體可有什麼不適？我們這就備膳……”“不必，”她皺眉道，“老師現在在何處？”其中一個小婢回答道：“嚴大人尚未下朝，待他下朝後應該會過來。”她話音剛剛落地，觀門處已有人道：“嚴大人來了。”兩個侍婢見她衣冠不整，連忙上前準備先服侍她洗漱更衣，卻被她一把推開。她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中跑到嚴郇面前，脫口而出的嚴郇定定地看著她，回答道：“未嘗不可。” “老師，”她絕望地搖頭，“我不想再等下去，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吳琚和那些為虎作倀的雜碎！”“殺了又如何？”嚴郇的面色很冷，“桑滌江和靳尋依然是逆賊，你也不能全身而退。”她怒氣衝衝地反駁道：“那等待又能如何！等了七年，不還是敗了嗎！不還是無能為力嗎！”“珍珍！”他拔高聲音道，“你冷靜一些！你可知道‘將欲敗之 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予之’的道理，想要除掉他，何妨等一等。更何況，你才十七歲，完全等的起！”她慢慢闔上眼，任淚水從眼角滑落，過了良久才睜眼道：“我會等下去的。” 嚴郇不便在此地久留，等她情緒稍微穩定一些，便要拔足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