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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燁從來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而慕容世家是他此生最大的恩人。「紅袖,你告訴我。」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是你自己要來,還是少主要你來的?」紅袖頓了頓,才抿抿嘴道,「府裡都傳雷霆均對公子爺百般討好,甚至為了公子不殺龍千舟,是、是是……起了龍陽之興。」紅袖委屈地說完,眼圈又是一紅,「少主說的一句話讓紅袖不得不來。」蕭君燁抬起頭看她。紅袖端上一盆灼灼其華的桃色牡丹,將它推至蕭君燁面前,「他說,江北關山雖好,怎比江南煙波皓月。」蕭君燁一時怔了,伸出手去,指尖剛剛碰上花瓣就如被針刺到一般縮了回來。何去何從?何去何從……他沉重地閉上了眼,心中百般念想,卻終究說不出口。「公子爺,少主一直等你回去……」紅袖把心一橫,「公子還在猶豫什麼?當真是下不了手麼?」「放心吧。」良久,他站起身,緩緩地道,「他要我辦的事,我沒有忘。從來也不敢忘。」他想到那雷霆均說的那句話:我們重新開始……能重新開始麼?在一場錯誤的相逢之下。 慕容公子入夜後,雷霆均又來斛園,美其名曰陪蕭君燁用膳,蕭君燁見勢不妙就想偷溜,被雷某人提回來坐在桌邊,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我都得多吃點,下午那麼一折騰可是費了不少勁。」蕭君燁笑著裝傻道:「怎麼會,那藥池水多多浸泡於人大有好處,尋常人求都求不到。」「對呀,我也覺得泡了一下午精力充沛血氣方剛,倒很想做點什麼來發洩一番。」雷霆均像一條盯住了青蛙的蛇,就差沒兩眼放光了。蕭君燁危機感大起,頓時坐立不安起來。雷霆均見鬧得夠了才拍拍他的肩膀:「乖乖坐下,把這些補血益氣的菜都吃了,我就不追究藥池之事。看你全身瘦的沒幾兩肉,不知道你之前在慕容世家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蕭君燁只能在暗中翻個白眼,雷霆均非常敏銳地一個眼刀殺過來,他趕緊換了笑臉開始扒拉飯菜:「是是是,我現在就吃行了吧。」雷霆均這才滿足地舉箸,可沒吃幾口就覺得下腹一疼,本想忍著,不料這腹中像炸了鞭炮似地劈啪暗響,不多一會竟連臉色都白了,衝蕭君燁瞪了一眼,竟來不及說什麼就往房門外衝去。蕭君燁放下筷子,無奈地問一直站在他身後伺候著的丫鬟:「又給他下了什麼藥了?」招紅袖面無表情:「巴豆而已,就是加了點天竺茴香。」嗯,很好,吃巴豆不過拉個一天,可再加天竺茴香就只有一個結果‐‐拉到虛脫拉到死。蕭君燁開始同情起雷霆均了。好容易讓雷霆均好幾天不能來煩他,蕭君燁換了套夜行衣,數下起躍,便消失在斛園的茫茫夜色中。他要去找一個人,找一個他早該去找的人。那個人被雷霆均藏得無處可尋,但幸好跟在他身邊的是「無所不知」招紅袖。這天下,凡是有訊息,就走不過她的雙耳。龍千舟靜靜地坐在床上,這麼多天以來,他也總是呆坐在這方寸之地,什麼都不能想,什麼也不敢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春如舊,人空瘦,一夜更漏,思君淚長流。」蕭君燁緩緩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你就是以這闕詞拉開了這場江湖風波的序幕,還記得嗎?」龍千舟依然沉默著,只是搖了搖頭,才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記與不記,重要麼?」蕭君燁很想走過去,走過去抱抱這個其實很脆弱的少年。可他不行。他與他之間是八十一道密集的鐵欄杆,再看那室內雖然裝飾考究,所有傢俱一應俱全,但全是由精鋼打製,換言之,這是一座天衣無縫的鋼牢。「我從小就有無數人對我說,我是龍門少主,要光復龍月山莊再次一統江湖,我能的我應該的……因為我身上流著龍九天的血!」他依然自顧自地說著,神色一片悽惶,「這就是我唯一的使命。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是麼?如果我告訴你龍九天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去參加那場爭霸天下的戰爭,他得到了天下又如何,終究是失去了最愛的人。你信麼?」蕭君燁依然是有如和風細雨的微笑,「你若沒有意義,我為什麼救你;若沒有意義,段無崖為什麼為你叛出瀟湘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