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est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謝一對她笑了笑,賈桂芳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孩子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就見謝一從書包裡把錄取通知書拿出來遞過去:&ldo;賈姑姑,乾媽,我考上大學了。&rdo;賈桂芳張大了嘴,立刻顧不上考慮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雙手把通知書接過去,接聖旨似的虔誠:&ldo;哎喲,重點大學啊!乾媽這輩子還沒見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呢!上海的重點大學,嘖嘖,大學生啦,他們別人誰考得上啊?真不簡單,真不簡單……說,吃什麼,乾媽給你做去!一會把你幹爹也叫回來,踏上這一步可太不容易了……&rdo;她把通知書還給謝一,這才想起謝一的那堆行李,&ldo;你這孩子,著什麼急啊,這還一個月呢,就先收拾行李啦?&rdo;&ldo;乾媽,&rdo;謝一輕輕地叫了一聲,以前大多習慣叫&ldo;賈姑姑&rdo;,很少把這麼親暱的稱呼掛在嘴邊,少年忽然站直了,然後鄭重其事地給賈桂芳鞠了個躬,&ldo;我謝謝您。&rdo;賈桂芳嚇了一跳:&ldo;小一,你這……這幹啥?&rdo;&ldo;我今天就算是給您跪下磕個頭都不多,&rdo;謝一說,&ldo;將來您就是我親媽,您放心,只要我餓不死,就一定回來孝敬您。&rdo;賈桂芳睜大了眼睛,她心裡忽然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ldo;你要上哪去?&rdo;謝一低下頭,沉默了一會:&ldo;我媽出殯的時候,鄉下有親戚的,您見過。我媽活著的時候,老瞞著謝守拙給家裡偏癱的姥姥(注1)寄錢來著,我還有個在南方打工的舅舅……&rdo;他頓了頓,&ldo;我去問問,沒事,乾媽,我年輕,什麼苦都能吃,我先去學校辦個休學,找我那舅舅,跟著他乾點活,夠了學費我就去上學,耽誤不了多長時間,一本的學費便宜。&rdo;賈桂芳立刻急了:&ldo;你說什麼?你這傻孩子要幹什麼?&rdo;她伸手要去拉謝一,可是謝一已經先她動作一步,退到了門外,她的手走了個空,&ldo;你傻不傻啊?登上這一步容易嗎?乾媽供你!小民在部隊用不著家裡花錢,乾媽有錢,乾媽能供你!你念到碩士博士,博士後乾媽也供得起你!&rdo;謝一卻搖搖頭笑了,什麼也沒說,拎起行李箱:&ldo;謝謝乾媽,您好好保重身體,等我回來孝敬您,跟乾爹說一聲,我來不及跟他道別啦。&rdo;賈桂芳穿著拖鞋就追出來,可是她哪追得上謝一這年輕的小夥子,眼看著那高高瘦瘦的背影越來越遠,賈桂芳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徒勞地大聲叫著:&ldo;謝一!謝一!&rdo;可是那年輕人已經走遠了,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絕。 他鄉什麼是思念呢?思念是一種埋在骨髓裡的病,冬天的時候,會化成寒氣從身體裡冒出來,把每一寸面板,每一寸骨都凍得疼痛起來。走在街頭,再歡快的音樂也變成了跳來跳去的毒,不定哪個音符,讓人想起哪個場景,心裡就空落落起來。那些從十萬八千個方向出發的思緒,最後總是殊途同歸到一個人的身上。因為孤單所以思念,又因為思念,所以愈加孤單。這樣的情緒,好像是最最累人的,每次恍然驚醒,都覺得心神俱疲。謝一到底還是咬緊牙關,選擇了遠離、遠離、再遠離。長江之南的上海,是對所有江南印象的顛覆,那些古詩詞裡年復一年的流觴曲水,和彷彿亙古歸於停止的時空,在這裡卻像是以補償著什麼一樣雙倍的速度運轉著,所有人都在這個擁擠的城市裡行色匆匆,有時候謝一看著巨大的人流充斥在那相對狹小的街道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覺得特別的寂寞。可是他心裡就像是有種強大的力量,瘋了一樣,失控地要把那個小小的、柔弱的孩子掐死在那決然背離的少年時代,隨著入了深秋和陰冷潮溼的冬天的臨近,而愈加冷硬起來。就像他打了謝守拙的那一拳中,徹底把他埋在靈魂深處的暴虐打了出來,那些屬於成熟男人的東西,迫不及待地衝破他尚未長成的身體,撕心裂肺地爆發,把他一夜之間燒成了一個大人。他騙了賈姑姑,沒有什麼在外打工的舅舅,即使有,他也聯絡不上,都是太久不走動的親戚,就是血脈相連,裡面流的,也該是冷了的液體。 當初黃採香要嫁給謝守拙,就和家裡吵翻了,這麼多年,幾乎斷絕了關係,只有他那又傻又善良的媽媽,才會自己省吃儉用地,每個月偷偷給家裡寄錢,期望著買回那麼一點點的原諒。可是這些錢,最後只買回了她葬禮上,那一個一臉冷漠的中年人一封不夠謝守拙喝次酒的紅包。感情這東西有時候和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