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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摸著那心臟的位置，隔著襯衫讓自己粗糙的手指感覺那下面的跳動。範宗明的呼吸重了起來，他低低地說，&ldo;你難道不知道？我又有哪次不？&rdo;譚少抬起頭，笑得白牙在潔白的浴缸裡閃閃發光，&ldo;真好，七哥，這點還像以前……我還以為，什麼都變了。&rdo;範宗明一手抱著他的腰，這時，力道已經不是在抱，而是在掐了。譚少無所謂得很，他一字一句地說：&ldo;七哥，我告訴你，為了你我變成這樣，哪一天，你這些關心都要收回，就別怪我對不起你……&rdo;範宗明猛地死死地盯著他。譚少毫不懼怕，他冷冷地笑著，&ldo;別忘了，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rdo;他拉著範宗明的手摸著自己都討厭至極的身軀，&ldo;相對的，你要我做的，我都會做好。&rdo;他說完，手鬆下，身體一轉，泡到了另一邊，淡淡地說：&ldo;哥，我想靜靜。&rdo;範宗明站起，脫下衣服，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譚少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這次，又死了兩個。以後，不知道會死多少。真是生死有命了。而自己在他親愛的七哥沒放手之前是死不了的，只好一個死者一個死者又一個死者地見證。看起來，他的沒心沒肺還必須再堅實點。只不過兩分鍾，浴室又進了人。高大健壯的男人赤裸地走了進來，他把手裡的東西撒進水裡，又開啟了熱水加了進去，很快，舒服讓人放鬆的香氣散了開來。譚少在淡淡的霧氣裡看著隔著一點距離的範宗明，他從小依賴的保護者正認真嚴肅地用厚大的手按摩著他的身體。當手到了他胸前的新傷口時，他的手頓了頓，他抬起眼，問他，&ldo;小知，我不是心疼，我是骨頭都在疼，小時候你只要喊一聲疼，心會擰起一團；現在在你身上的每一條都是刻在了我的骨頭裡，你可以懷疑我對你不再好了，可以懷疑我犧牲你，可以懷疑我一輩子都會利用你，任何事都可以懷疑，只有這點不能懷疑，你永遠都不能懷疑我不心疼你。&rdo;範宗明低下頭，吻向新傷口，&ldo;所以，別拿你的身體懲罰我，我從小奉你為心中至寶，不是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rdo;譚少聽得渾身僵硬極子，他睜著眼睛慢慢看向範宗明，更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ldo;那你讓我怎麼辦？你這樣逼我，那我怎麼辦？&rdo;他猛地起身，推開範宗明，心中的怒火燃燒得像是快要把自己燒死，&ldo;你他媽告訴我怎麼辦？你知道媽一天一天逼我離開你，你知道九叔是真的對我起了殺心，你知道在深山被你圍堵的那個人是我，你甚至知道炮彈下面的那個人是我，可你他媽告訴我，你都做了什麼？你都做了什麼……你他媽告訴我？&rdo;他咆哮著，用手劇烈地擊打著水面，水波盪起又落上，把他失措又惶恐的臉更增添幾份歇斯底里。&ldo;你逼我……你一步一步逼死我，你他媽告訴我你還疼我？你讓我怎麼信……我怎麼信？&rdo;譚少突然淚如雨下，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ldo;混蛋，你騙我，我會長大，可你逼我，我受那麼多的苦，你騙我……&rdo;像是這些年所有的苦難都在一起爆發了起來，他嚎啕地哭著叫喊，&ldo;你混蛋，你全是為了自己，為了你的信念，為了其它的混帳事情，把我給全忘了……你說捨不得我受苦，都他媽騙我，你混蛋，你騙我……&rdo;他哭得過狠，渾身抽搐了幾下，他覺得不安全至極，慢慢地浴缸裡蜷縮起了一團，抱著腿一聲比一聲更壓抑地哭著。&ldo;你混蛋，你不愛我，你真不要我了……我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rdo;譚少覺得絕望遍佈了全身。他用盡一切抓來的，不再是他曾經要的了。&ldo;你騙我長大……&rdo;譚少躲在角落，&ldo;然後，我什麼都沒了。&rdo;他在浴缸的一角捲成一團抽搐著，像殘敗的腐爛的樹葉在水裡瑟瑟發抖……範宗明這時沒有靠近他。他緊閉著嘴不讓喉嚨裡的腥氣外洩，他現在也無法呼吸……而心從剛見他的小孩那刻開始就沒再放鬆過，揪痛得想用手掏出來。他甚至現在連手都不能動一下，如果這世上至極的疼痛過後會是昏迷，範宗明卻覺得自己卻必須強撐著，一點也不能忽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