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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一張火車票。衣兜裡還有喬晉前兩天洗的照片,其中一張,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秧秧和喬晉站在一起,秧秧手裡拿著一瓶紅酒,她從裡面的房間出來,三個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鏡頭。水滴滴落在照片上,濺了開來。她撫摩那照片,眼神迷離,真好啊,原來,他們是在一起的。玫瑰花精(七十六)迪吧暫停營業了,夜總會暫停營業了,許多的飯館和酒吧都暫停營業了。張國榮以飛的姿態離開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蕭瑟的春天。沒有白天黑夜的日子,就喜歡蜷在自己狹小的空間裡睡覺。而夢,更是精力旺盛的花,在黑暗中激烈開放。她又看見了她,那的臉壓迫著自己的視線。她呼吸的氣息拂到了她的面上,她在她耳邊低低地說:“笛子,想我了嗎?笛子……”她回答不了,只看著她一點點地離開,前面那樣空曠的荒蕪,陰暗的冷色光線。她跟著她,看著她在前面飄浮地移動。她回頭,眼神透過那凌亂的細小鬈髮,露出詭異而溫暖的笑容。“你要來嗎,笛子?”她說。她不能回答,只跟著,那樣遠遠的距離……睡意再無的時間,喜歡在突然變得冷清的街道徘徊,沒有目的。沒有被事務佔據的時間,會感覺沒有邊際的空曠。已經沒有錢給家裡寄回去,心裡像潮水一樣翻滾的思念和疼痛,找不到發洩的方式。郵局就在那裡了,裡面空蕩蕩的,在廳裡穿梭著的幾個人,都捂著厚厚的口罩,和街上行走的許多人一樣。十分突然地,這座城市裡的人,就失去了安全感,對死亡的恐懼,被誇張著,因為死亡就在身邊的暗處,潛伏著,隨時都能帶你離開。那是個“非典”肆虐的季節。蓮的一家被隔離了,因為她的奶奶死於“非典”——死亡已經真切地來到身邊。去了一家咖啡店,裡面冷清得可怕。在靠窗戶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要了一杯咖啡、一盤杏仁,翻著書架上的舊畫冊,讓時間慢慢地走過。或者,應該要想想別的辦法了,錢已經不能維持多長時間。每天電視裡都會播報各地的“非典”疫情,她們生活的那個城市,是沒有“非典”的,她知道。電視裡仍在播放著張國榮的老歌,這段時間總有大段紀念張國榮的節目,還記得看《阿飛正傳》時,秧秧半天都沒有暢快的呼吸,而後便愛學了張國榮說:“我是一隻無腳鳥……”看《霸王別姬》,程蝶衣在舞臺上倒下時,笛子流淚了,半天,聽見秧秧幽幽地說:“他不屬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