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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己這樣的期待感到慚愧。火車在原野上飛馳,離他們生活的城市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這是出門的淡季,車廂里人不多,但卻喧鬧非常,難得離校的學生像奔出圈的羊一樣,撒開了蹄子狂奔。有同學在約著一起打牌;有男生在為賣香菸的小姐畫速寫,想換一包“555”來抽;大雄緊緊地跟隨著笛子,噓寒問暖。上次出去寫生,笛子的油畫箱和行李,一路都由大雄拎著,這次,他照樣義不容辭。喬晉就坐在大雄和她的對面,旁邊是個黏老師的男生,一直認真地諮詢著許多專業上的問題。喬晉慢條斯理地回答,眼神有些虛無縹緲,嘴裡一直叼著一枝香菸。笛子看著那枝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很溫暖地燃燒,燃燒出一片暖洋洋的慵懶和快樂。午餐時間,大雄幫笛子買了盒飯——白米飯、芹菜炒肉和醋熘白菜。笛子捧著盒飯,記憶回到了十幾年前,五歲的笛子和九歲的秧秧,還有父親母親,在有著昏暗燈光的隧道里奔跑,隧道里迴盪著腳步聲和碎石子的撞擊聲。母親買來兩個盒飯,卻是夾生的,不能吃。父親誇張地說那饅頭很好吃,笛子那天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饅頭……笛子捧著盒飯,大口地吃,然後扭頭,死死地看著窗戶外面,眼睛裡蒙著一層薄冰,她努力地不讓那層薄冰融化了。他看到了她的努力和一觸即發的悲哀,不明白是什麼讓她突然動容。午後,許多學生昏沉地睡去。他看見她疲倦地坐在那裡,神情憂鬱而倦怠地看著窗外,臉色神經質地蒼白,海藻一樣的頭髮頹靡地披散下來,灰色的粗線大毛衣套著她,脖子上,有一條不能禦寒的鈷藍色絲質圍巾結系在後面,垂在身後飄忽的一段,前面,就只看見鈷藍色清冽的一抹,在慵懶的灰色上神秘得耀眼。她知道他的目光,她轉過眼,冷冷地看他,眼睛裡是那種安靜的漠然。他看到她的怨恨,讓他自己覺出陰暗的疼痛。他迎著她的目光,迎著她的悲傷,把自己封著慾望的塑膠薄膜無意識地捅了一個小小的洞。他以為這是沒有大礙的,他不知道,透過這個小小的洞,狂風暴雨可以呼嘯著闖入,顛覆他原來已有的秩序和堅持——躲在身體裡的慾望本是一頭困頓的獸,經不起誘惑。玫瑰花精(四十)火車在一個滿目荒野的小站上停下來時,已是黃昏時分。大雄很自然而且不容分說地拎著笛子沉重的油畫箱,然後問笛子:“這包沉嗎?”笛子揹著一個雙肩旅行包,裡面裝著換洗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笛子搖頭說不重,然後隨了人流向車門走去。喬晉站在那裡,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氣息。她走過去,經過他、經過那淡淡的溫熱氣息,默默地慢慢向車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