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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聽他的聲音,她愉快地跨了進去。秧秧在手忙腳亂地找著什麼東西,嘴裡大聲地叫著:“笛子,去把水果洗一洗,很新鮮的。”笛子拎了水果,再在茶几上拿了一個盤子。低頭時,看見他在茶几上拿打火機的手,修長的手指有些青白,青筋有些顯露,中指和食指間有些泛黃,應該是香菸的緣故。那手還幫她繃過畫框,那畫框就放在這裡的門後面,笛子不捨得用。那手拿了打火機,滑出笛子的視線。笛子抬起頭,起身出去。“我幫你。”他站起來,又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不用,你坐著吧。”笛子說。秧秧笑起來說:“笛子,你下了課就別把他當老師了,看你緊張的。”笛子拿了果盤慢慢地下樓,他在身後也這樣慢慢地跟著。笛子是不願意他來的,他在旁邊,太近了,讓人覺得窒息。水花很清涼地四處飛濺,他把水龍頭關小了一點,她想說點什麼,沉默令人尷尬。“秧秧說你喜歡吃葡萄?”他說,未嘗不是覺得尷尬而找話來說的。“啊,秧秧喜歡吃草莓,可惜這個季節沒有了。”笛子揉搓著手裡的一個蘋果說著,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氣息,他們距離很近。笛子突兀地把蘋果放到水龍頭下面衝著,水花四處飛濺,濺在臉上,迷糊了眼睛。笛子趕緊放下手,用手背把臉上和眼睛上的水擦了擦,看他正拿著一個梨,做出避讓的樣子,短髮上也掛著一些水珠。她倉促地笑笑,他也笑笑。然後兩個人沉默地洗水果,洗到最後一個,她說:“好了。”他抬頭看她,她拿著果盤站在狹窄的水池旁邊,窗戶外面的光線昏昏地射進來,印在她的臉上,一張精巧別緻的臉,眼睛裡帶著隱隱的憂傷,修長的手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珠,很晶瑩的水珠。在他的注視下,她有些窒息,她屏住了呼吸,撲閃了幾下自己濃密的睫毛,用很快的速度。他說:“洗完了?”她點點頭,嘴角突然浮現出一個誇張的笑容,然後又突然消失。眼睛裡生出絕望的隱忍悲傷。他不能再看她,他知道自己並不堅強。他轉身,走上那油漆早已脫落的木板樓梯。她看著他的背影,他就這樣走著,直到走出她的視線範圍,那個她愛著的背影,那聳動的肩,那殘留的他的氣息,都將消失在她的前面,留給她的是一道永遠打不開的、絕望的門。他回頭,因為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看到她遊移的看著他的眼神。她被他的目光驚醒,慌張地低了頭,慌張地踩上陳舊的木樓板向上移動。他低俯了身體,接過她手裡的果盤,兩個人沉默著上樓。秧秧已經迎了出來,她已經找到了她那條蟹青色的刻意皺著的圍巾。秧秧出現的那一刻,空氣驟然鬆弛。他在秧秧的畫架面前轉著,看秧秧的創作。她在為一個展覽做準備,但學校沒有分給她可以作畫室用的房間,所以她還租著外面的這兩間房。秧秧拿了一個蘋果,嚼得脆生生的響,走到他旁邊,他們就這樣站在那裡指指點點,一幅十分協調的絕美風景。她看著,忘記了手裡的水果,眼睛卻慢慢地蒙上了一層薄冰,輕輕一觸,就能夠碎裂。她站了起來,微微地仰著頭,佯裝去外面收衣服,靠在欄杆上,慢慢地讓那層薄冰自己融化,風乾。他們要離開。原本就只是秧秧回來取那條蟹青色的圍巾,現在圍巾繞在秧秧的脖子上,不能禦寒,卻給秧秧增添了一些脫俗的氣質。秧秧說她會晚一點回來,然後他們就走了。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情不自禁地,看到他掠過她的目光,她的心抖了抖,慌張地和秧秧笑著,用手在空中貓爪子一樣地抓了抓,當作告別。她趴在欄杆上,用胳膊撐著身體,看見他們出門。秧秧挽著他,說笑著,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越走越遠,拐個彎就不見了。笛子慢慢地走回去,把咬了一口的蘋果放在盤子裡,坐在他坐過的那個位置上。從開啟的門和窗戶裡,透進了帶點黃色的灰白光線,慢慢地變得暗淡,所有的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上,沉默而呆板,漸漸地就被黑暗湮沒了,周圍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只有月光留下的一些冰冷光面,凜冽的寒冷光線。她伸手,捏起他熄滅在菸灰缸裡的一枝菸頭,然後用他忘記帶走的打火機點燃,看那一點紅在黑暗中悽愴的嬌豔燃燒。指間突然有尖銳的痛,她驀地鬆了菸頭,從沉迷中清醒過來。她看著腳下滾動的、散落著火星的菸頭,站起來開啟燈,光線突然之間洩露,她的身體和心靈暴露在光線裡。她跑過去踩滅了菸蒂,為那樣的情緒而自責。她動作誇張地掃地,想要把自己從沉迷的泥潭裡拉回來,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最後,絕望地跌坐在了沙發上,一點一點地咬著自己的手背。那種痛現實地告誡著她,一切的現實她都應該接受。玫瑰花精(三十九)又到了寫生課時間,他召開了一次班會,宣佈這次寫生的路線和時間。寫生將要進行三個星期,笛子模糊地覺得高興和期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