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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搖晃著轟隆隆地開走了,十幾個人,頂著初冬有些凜冽的寒風和帶著寒氣的夕陽,瑟瑟地站在小站上。喬晉安排大雄和另一個男生去看汽車站在哪裡,是否有合適的班車。大雄是班長,這些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大雄一進校,就被系裡安排做了班長,因為他當過幾年中學老師。他在中專畢業之前在一所小縣城的中學裡教英語,後來考了美院。他的年齡在班裡是最大的,只比喬晉小一歲。一群人唧唧喳喳地站在那裡,旅途的困頓還沒有完全地消除,神情都有些疲乏的興奮。一小會兒工夫,大雄和那個男生跑著回來了,說有一輛班車準備去小鎮,是最後一班,得趕緊。一群人拿了東西,咋咋呼呼的向車站的出口湧去;那些縮著脖子等車的人,就木訥地笑著,露著黃色的牙齒,看人群離開。老舊的長途汽車,在蜿蜒的山路上,搖晃著行駛,車廂裡嘈雜異常。經過一番折騰,同學都精神起來,在車裡興奮地說笑。狹窄的路邊,有一輛摩托車超了過來,很快的速度。車上是一對年輕的意氣風發的男女青年,男的穿著一件老式皮夾克,女的穿著一身深紫色厚呢子套裙。摩托車在要超過大汽車的時候,突然地歪了一下,倒了,並且伴著強大的慣性,滑出去很遠。笛子啞啞地叫了一聲,大汽車突然地剎車,司機喊叫著下了車。司機站在兩個站不起來了的人面前,彎著腰詢問:“怎麼樣了?”很粗的聲音。很快,旁邊站滿了人,探頭探腦地看。男人勉強地爬起來,滿臉的灰塵,一臉忍著痛的尷尬和恐懼。看著沒事,粗壯的汽車司機就大了嗓門教訓起來,說不是他緊急剎車的話,他們倆早就鑽車輪子下面去了。男人去拉還俯在地上的女人,女人臉上已經有淚,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疼的,她的船型高跟鞋已經飛出去很遠,一個看熱鬧的本地人去給她撿了,扔在她面前,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扶著男人把鞋穿了。一場虛驚。一行人上車以後,卻變得異常興奮,取笑著剛才的每一個細節。然後聽見一個人叫起來,他的豬崽掉下去了,從車頂的貨物架上掉下去了。車停了以後,那個人跑出去,把幾隻用網兜套住的撕心裂肺般嘶叫著的豬崽撿了回來,說小豬崽的牙齒也摔掉了,尿也給摔了出來。有人興奮地猜測,沒有牙的小豬要吃怎樣的東西才能消化。正喧鬧的時候,笛子回了一下頭,看到他坐在後面,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的樣子。他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看過來,她愣了愣,轉過頭去。一切安頓下來,汽車繼續在蜿蜒的山路上搖晃著行駛,透過車窗,能看到山頂上方懸掛著的紅彤彤的夕陽,一切都籠罩在溫暖的暮色之中。汽車像沒有目的般地緩慢行駛,笛子莫名地興奮起來,彷彿汽車要把她同他送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一個充滿幸福的地方,一個夕陽斜照的地方。笛子沒有想到秧秧。她刻意不讓自己想到秧秧。薄暮時分,他們到達了目的地——一個十分古老的小鎮,在水邊的小鎮。走進小鎮,一群人突然安靜下來,彷彿被這裡的古老和恬靜震懾。走進去,是青石板的小路,和笛子租房的那條小路十分像,卻又不像。這裡的青石板乾淨,並且因長久摩擦而發亮,石縫間長著星點的小草,是鮮嫩的,還有金黃的小花。牆根,有陳年的青苔和一小簇一小簇的青草。房屋都是木結構的,很古老的樣式,門廊有著複雜的手工雕花,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裡面青石板鋪地的院子和裡面主人栽種的盆花。有些同學開始用相機拍照。著裝有些怪異的人像一群不協調的入侵者一樣,緩緩地在小鎮裡移動。坐在門檻上吃棒棒糖的小孩和端著碗站在外面邊聊邊吃的人們,好奇地打量這一群奇怪的客人,然後友善地告訴他們哪裡有乾淨便宜的旅店。負責聯絡住宿的還是大雄。大雄帶了他的助手,進了一家不大的旅店,討價還價,出來很有氣魄地一揮手,一群人就魚貫而入,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把行李放進一個個房間,然後叫嚷著:“吃飯,要吃飯,餓死了!要好好地吃一頓了!”班上只有四個女生,住了一間屋,在大雄和另外三個男生的房間的隔壁。大雄覺得他們,特別是他,可以保護她們,主要是保護笛子,雖然這裡看上去沒有什麼危險。為了尊重老師,況且老師不像學生窮得那樣緊迫,大雄給喬晉要的是一個單間,在走廊拐角處,帶洗手間的——這樣想洗澡的同學還可以去那裡洗澡,不用全都去擠那兩個定點供應熱水的噴頭了。玫瑰花精(四十一)在陌生的床鋪上醒來,已經是早晨快八點的時間。大雄在外面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招呼著:“起床了,集合了!”一扭頭,看見窗戶外面的樹丫上,有小鳥尖叫著跳躍。真是清新愉悅的一天。在擁擠不堪的水房洗漱,你濺了我一身水,我踩了你的腳,唧唧喳喳胡亂地梳洗,然後在喬晉的房間裡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