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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之人當屬渭城的胡組與淮陽的郭徵卿!”這麼一講,顯然是間接承認了自己也曾與皇帝有舊。濁賢著實吃驚不小,邴吉當即寫了奏書,列清當年在郡邸獄中撫育天子有恩之人的名單,讓濁賢轉呈皇帝。名單上的人員眾多,卻獨獨沒有邴吉自己的名字。濁賢如實上奏,清涼殿內的皇帝看過奏書驟然面色大變,匆匆換了衣裳坐車出宮,連儀仗也顧不得擺了。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斜照,邴吉開啟了家門,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迎駕,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剛要拜下去,皇帝已從車上直接跳了下去,伸手極快地扶住了他下拜的胳膊。邴吉起身,眼瞼卻始終是低垂著的,病已貪婪地打量著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樑,他的嘴唇,他的胸膛,他的胳膊……果然處處都是那麼地熟稔。“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可原來你一直在我身邊。”他終於忍不住哽咽著喊了聲,“延尉監叔叔!”邴吉微微震動,努力維持平靜的口吻,“陛下!”病已一把抱住他,不管不顧地喊:“你就是我的延尉監叔叔,對不對?你怎麼可以狠心不認我?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可以狠心不認我呢?你怎麼可以說你不認得我?我是劉病已,這個名字是你取的——”邴吉大大地嘆了口氣,彷彿回到當年,將那個眼淚鼻涕一大把的頑皮孩童摟在懷裡哄:“陛下饒了臣吧,再搖下去,臣的這把老骨頭可就得搖散了。”邴吉的口吻帶著一種熟悉的寵愛和感懷,病已哭笑不得地跺腳:“朕饒不了你!”也不管旁人怎麼看,將他連拖帶拽地拉進屋去,“你瞞了朕這麼多年,朕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兩人攜手到了堂上,邴吉請劉病已上坐,自己則在邊上陪席,皇帝身邊除了留下一個侍中張彭祖伺候,其他都被屏退到了堂外。邴吉的心情有些沉重,這從他的臉上就能看出來,他的眼神裡摻雜了太多複雜的情愫,一時之間竟讓人不忍再問下去。然而,有些事的真相總有一日要去揭開,不是想隱瞞便能瞞得住的。“那年王悼後臨去前,將陛下交到臣的手中,當時陛下僅數月之齡。獄中環境不太好,別說是個嬰兒,就是壯碩的男子也吃不消這般日磨月熬……”想在監獄裡養大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談何容易?其中的心酸當真只有當事人才能清楚。那時候邴吉還是個未成家立室的年輕男子,為了不使皇曾孫餓死,他好不容易從監獄中找到一個名叫胡組的女囚,拜託她在獄中哺育這個苦命的孩子。小病已在獄中大病小災地不斷,但總算磕磕絆絆地被養大到了五歲。然而,就在那一年更大的災難降臨了。病重垂死的孝武皇帝不知道聽了何方術士的無稽之談,認準了長安獄中有王者之氣,於是一場殺戮由此展開。武帝下詔遣使者到各處中都官獄中搜捕,那是繼巫蠱風波之後又一次慘烈的血雨腥風的大屠殺,不管獄中的犯人所犯罪行輕重緩急,只要是男丁皆當場格殺。負責搜捕長安城所有郡邸獄的正是武帝的內謁者令郭穰,幾乎是先帝的詔令一下達,他便連夜開始行動,撲向了北闕甲第各處郡國官邸中的監獄。那場景當真是草菅人命,斬首如割韭!當郭穰明火執仗地終於搜到邴吉管轄的這間郡邸獄時,身為獄監的邴吉毅然下令關閉獄門,甘冒死罪死守郡邸獄,執意不讓郭穰帶人進去搜捕。“皇曾孫在此!其他無罪之人尚且不該死,更何況是皇帝的親曾孫!”郭穰和邴吉僵持了整個晚上都沒能開啟牢門,天一亮,他就氣呼呼回去參奏彈劾邴吉。邴吉本是報著等死之心,沒想到最後卻意外地等來了皇帝的赦令——殺戮停止了!不僅如此,因為得了赦令,獄中罪行輕判者都獲得了自由。 邴吉認為病已已無罪釋放,就應該有更好的去處,不該繼續留在汙糟骯髒的監獄裡。於是拜託守丞令寫了份公文,讓胡組帶著劉病已移交至京兆尹處。可京兆尹不收,把人又給退了回來,掌管掖庭藏的少內嗇夫告訴邴吉,沒有詔令說要撫養皇曾孫,所以少府不可能供給錢帛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