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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君笑逐顏開,“病已眼光好。”她將床上的被褥掀開,準備替換乾淨的,不曾想被褥掀起時棉絮勾到一樣東西,隨著她抖開被褥的動作,那東西在房間內劃出一道弧線,吧嗒一聲掉到了許惠腳下。許惠彎腰從地上撿起,卻是一個桐木人偶,人偶身上扎著七八枚繡花針。“是什麼東西?”平君笑問,難道母親這麼大的人也喜歡玩過家家的遊戲不成?“呀——”許惠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甩手將人偶丟開,手足劇顫,牙齒咯咯打著磕巴,“巫……巫……巫蠱……”平君笑容驟斂,巫蠱是種詛咒的巫術,本朝律典明令禁止這種行為。但說起巫蠱之術,能叫人聞之色變,全因十五年前江充引導的那場巫蠱之禍所致。當時年老的先帝如同秦朝的始皇帝一般寵幸方士,夢想能夠長生不老。先帝年邁體弱,不相信醫術卻只肯相信方術,認定是有人用巫蠱之術破壞他的長生之計,於是那個小人得志的江充在長安城乃至三輔京畿之地捲起了一陣血雨腥風的屠殺。那時候只要和巫蠱沾得上邊的人無不禍及,最後這股風終於刮到了宮裡,沾上了皇族貴戚,整個衛氏因此也被株連。平君打了個寒噤,許家祖籍在昌邑國,雖然對當年在京畿發生的慘事沒有太深刻的體會,但是住在長安城這麼些年,聽老一輩的大人們說起那場巫蠱之禍,無不談之色變。許惠咋咋呼呼的同時,許平君已衝上前捂住她的嘴。許惠被她眼中的凌厲神色嚇住,呆呆地閉上嘴。平君撿起人偶,她識字不多,人偶上刻的字她並不太懂。她心中懼怕,不敢深想,只覺一想起來便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匆匆一瞥後趕緊將人偶塞到了袖袋裡,轉身看著許惠。許惠領會,急忙擺手,“不……我什麼都沒看到。”許平君揣著那個人偶,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個下午,她便在這種惴惴不安中度過。晚上尚冠裡有大戶人家在家中逐儺,病已出去瞧熱鬧遲遲未歸,許廣漢在房間裡換衣裳,沒過多久,平君便聽到房裡傳出吵鬧聲。她關照許惠在堂上佈置食案,自己悄悄走到後室,耳朵貼在房門上良久,房間內突然寂靜下來,但隨之響起的竟是許夫人啜泣的哭聲。平君心裡一緊,正待推門而入,許廣漢的聲音先一步響起:“為什麼要這麼做?”許夫人哭道:“誰叫他們歐侯家欺人太甚?”許廣漢強忍怒氣,最終化作長長的一聲嘆息,“把這些人偶都拿去燒掉,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情不要再做了。”許平君在門外聽得一顆心怦怦直跳,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原來那個人偶是用來詛咒歐侯家的。聽著房間裡傳出母親細細的抽泣聲以及父親柔和的勸慰聲,她突然拔腿跑到廚房裡。灶臺上僕婦正在忙碌地煮飯燒菜,見平君來,不由笑道:“姑娘幫我找找許惠吧,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平君低頭鑽到灶前,坐下,“我來幫你。”“這如何使得?”僕婦大驚。“沒事,我正閒著。”她給灶裡添薪,順手將袖內的人偶取出,一併塞入灶膛。紅豔豔的火光舔舐著人偶,很快,那個人偶便被燒成了一團焦黑的木炭,平君拿木棍捅了捅,木炭化作灰燼,簌簌地落下一層灰。她長長地噓了口氣,心中稍定。一切都會過去的,沒有人偶,沒有巫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05、命格許平君第一次感受到對巫蠱的恐懼是在臘日看到母親製作的人偶之後,而她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巫蠱的可怕卻是在元日。元日前夜,漏未盡七刻便要準備上朝,文武百官乃至從藩國抵京的諸侯王們俱是一宿不曾閤眼,天不亮便在東公車司馬門候著等待上朝。許廣漢作為暴室嗇夫,雖不是什麼要緊的小吏,卻也無法有片刻的喘歇。許家母女在家安安靜靜地過節,早朝過後,皇帝帶著眾臣前往茂陵祭祀。到了下午,本不該出現在尚冠裡的許廣漢面無人色地回到了家裡,許夫人剛驚訝地想問,他已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拖回了房。許平君正在替母親紡線,見父親如此神態,生怕他倆又像上次那樣爭吵,於是匆忙丟下紡錘,跟到了父母房門前。才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聽裡面隱約傳出母親一聲惶恐的低呼:“這不是真的……我沒真的想要他死……”許廣漢喘著粗氣,口氣惡劣至極,“可他就是死了!早就警告過你,巫蠱之術害人害己,不可施為,你居然……”“我沒有!我聽了你的話,早就把人偶統統燒掉了。”“那也已經遲了!歐侯令只這麼一個兒子,聽說一入冬這孩子身體就不大好,風寒咳嗽,高熱燒得他糊里糊塗的,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結果還是沒醫治好。今兒個一大早我聽人說那孩子沒熬過去,夭折了,嚇得我裝病趕緊跑了回來,真是沒臉再見歐侯令了。”房內許夫人哭得淒厲,“我沒想到會這樣……”房外許平君呆若木雞。“這已經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了!我倒寧可被歐侯家退親,也總好過現在女兒背上一個剋夫的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