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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珠玉輕微搖曳,偶爾碰撞發出碎冰般的聲音。珠玉遮擋住他的五官,使得他的臉孔即使近在咫尺,也帶著種朦朧不清的恍惚。也許,皇帝佩戴的冕冠之所以要垂這十二旒玉,就是不想讓階下的臣子們看清天子的表情,揣摩聖意。同樣,隔著這層旒玉,我完全無法看透劉玄,然而心裡卻有個聲音一再的提醒著我:要忍!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得忍住!他不過是想挑起我的怒火,讓我衝動之餘犯錯罷了。“嗯,才下朝……”他順著我的話應答,一副貓戲耗子的口吻。“陛下不是應該往偏殿去見賤妾的夫君麼?”“不急。”他並未放開我,旒玉垂蕩,甚至刷過我的額頭,那雙眼烏沉如墨,一點光澤都沒有,黑白分明間我卻絲毫看不清他的瞳仁。這就是個惡魔!就是他,為了排除異己,為了穩固頭上這頂冕冠,殘忍的殺害了劉縯!“你可真是個禍水呢。”他輕輕吐氣,盯著我的眼神讓我全身汗毛凜立。“陛下何出此言?”笑容就快掛不住了,他成心想逼我失控。“仕官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這是劉文叔當年發下的宏願,婦孺皆知,如今他位列九卿太常,與執金吾相差無幾,眼下又娶了你陰麗華,真可謂如願以償。只是……”“只是什麼?”“我朝孝義為先,劉母樊氏亡故,劉秀依禮當予寧三年,喪期內違禮娶妻是為不孝;其兄屍骨未寒,劉秀不予厚葬,操辦喪禮,反將其妹許於李通,是為不義!如此不孝不義之人,我劉姓宗室如何容得下他?”我重重的吸了口氣,只覺得胸口熱辣辣的似要燒起來般。須臾,我咯咯一笑,脆生生的答道:“陛下,漢初文帝曾下令‘出臨三日,皆釋服’,後至武帝時雖恢復了秦時的三年喪制,但今時不同往日,眼下天下分崩,新朝傾國兵力四十餘萬敗亡,敗局已定。孫子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命尚且如此,何況禮制乎?至於劉縯……”我心中一痛,面上卻是笑容不減,“劉縯袒護劉稷作亂,是為逆賊,陛下已將其斬首。陛下乃是仁君,未嘗牽連無辜,株連家人,我們夫婦自當感激涕零,與逆賊劉縯劃清界限才是。試問,逆君者即為逆天,對逆天者何談義字?”我一口氣把話說完,心裡痛得沒了知覺,這番說詞在來之前我早已爛熟於胸,可當真要親口講出來,卻是比割我一千、一萬刀還痛。劉玄稍愣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眼前旒玉亂晃,竟像是要笑得瘋癲般無狀。我心知此人心機甚深,此刻不知道又在玩什麼花樣,被他這麼肆無忌憚的笑得我背上冷意颼颼。“陰麗華!你當朕是什麼人?”“陛下自然是天子!是皇帝!是明君……”他的食指點在我的唇上,止住我的話,笑意沉沉:“朕不是明君,奉承的話朕愛聽,但是……你說的奉承話不好聽。”我恨不能張嘴一口咬下他的手指。食指下滑,貼著我的下頜將我的臉抬了起來,拇指指腹一點點的摩挲著我的唇。我打了個冷顫,這樣曖昧的挑逗動作,再白痴的人也能覺出哪不對勁了。他眼瞼一眯,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再也顧不得後果,縮腿扭頭就跑。腳步才剛移動,便被他一把拽了回來。我劈面一巴掌甩了過去,卻反被他擒住手腕,動彈不得,身上穿的是件曲裾深衣,兩條腿綁得跟美人魚似的,根本無法抬腿。我心裡一急,另一隻手試圖推開他越來越靠近的臉。訇的一聲,兩個人糾纏倒地,我沒撓著劉玄的臉,卻把他頭上的冕冠給扯歪了,一時間系在他頜下的纓子勒住他的脖子。他惱怒的皺起眉,彈壓住我四肢的同時騰出一隻手解了纓結,甩手將冕冠扔出老遠。啪的聲,聽著那巨大聲響,我的心遽然一沉。“我是……我是劉秀的妻子!”我顫聲做最後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