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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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輛車開過去，車燈在萬昆背後畫了道弧，從左到右，然後又黯淡下來。何麗真掙脫手臂，站直在他面前，質問說：&ldo;你幹什麼？&rdo;萬昆逆著光，臉上很暗，頭髮擋出眉毛，眼睛都看不清楚。這一絲不清，讓萬昆的形象模糊起來，只剩下那一隻沒法掙脫的大手，扣在她的胳膊上。不知道為什麼，何麗真忽然覺得很緊張。&ldo;鬆手。&rdo;她說。萬昆沒有為難她，鬆開手，cha回兜裡，直身看她。&ldo;你還記得我吧。&rdo;萬昆開口。他雖然是問的這句話，但是語氣卻是無比的肯定。&ldo;我都沒想到，你居然是我的老師。&rdo;何麗真手攥著揹包帶，越攥越緊。她看著萬昆，說：&ldo;你想幹什麼？&rdo;萬昆雙手cha在兜裡，彎下腰，對何麗真低聲說：&ldo;別在學校裡多嘴，聽見沒有？&rdo;他的語氣很輕佻，口息落在何麗真的鼻尖上，有一股初秋水露的溼意。何麗真抿了抿嘴，說：&ldo;這是你跟老師說話的態度？&rdo;萬昆無所謂地看著她。何麗真嚴厲地說：&ldo;之前我不知道情況，現在我瞭解了，就不能當沒發生。&rdo;萬昆歪了歪脖子。何麗真說：&ldo;那種地方，你以後不能再去了。&rdo;她說完，見萬昆還是沒有什麼表示，又說：&ldo;你家裡知道你在那種夜店裡……打工麼？&rdo;萬昆忽然哼笑一聲，還是沒有回話。夜色中，何麗真覺得後背滲出薄薄的一層汗。主要因為那之前短暫而無言的相遇，還有就是他的體型。他有多高？何麗真暗自揣度，182？185？在這個年紀，他這幅形象不可謂不特殊。萬昆這麼近的站在她面前，她幾乎要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臉。何麗真不讓腦海之中的想法表露在臉上，她冷靜地說：&ldo;總之那種地方不是學生應該去的，如果我知道你再去的話，我就要通知胡‐‐&rdo;何麗真話說到一半，肩膀忽然一沉，萬昆一隻手抓在她的肩頭。何麗真像觸電了一樣，連忙甩開他。&ldo;幹什麼！？&rdo;何麗真個頭小，面對萬昆顯得分外沒有氣勢，萬昆往前走了兩步，何麗真下意識地向後退。他低下頭，對著何麗真輕聲說：&ldo;怎麼突然這麼多話了，那天你不是挺不好意思的？&rdo;何麗真的腦袋轟地一下就炸了，也不知道黑夜能不能遮住她的面紅耳赤。&ldo;你‐‐&rdo;萬昆直起身，說：&ldo;不用再說了，我聽見了。記住在學校裡別多說話。&rdo;何麗真張口，萬昆已經背過身，往外面走了，她想再要求幾句，可是看著他的背影，嗓子眼像是被堵上了一樣，怎麼也喊不出口。萬昆一邊走一邊抬起手，舉起來在空中胡亂一擺，懶洋洋地說：&ldo;老師再見‐‐&rdo;人消失在巷口，何麗真才慢慢活過來，她匪夷所思地原地轉了一圈，覺得自己這個老師當得簡直莫名其妙。初次談話，不，是某種意義上的初次談話。他遊刃有餘，她潰不成軍。另一邊，萬昆從巷子裡出去，轉了個彎去了街角的一間網咖。網咖名叫&ldo;小德&rdo;，門口的廣告箱壞了，裡面的燈一閃一閃。吳嶽明和另外幾個男生玩遊戲玩得正嗨。萬昆走到吳嶽明身後，拍了他肩膀一下，然後就往外走。吳嶽明一見萬昆來了，把手裡機子讓給旁邊一個男生，跟著萬昆從網咖出來。萬昆站在那個壞了的廣告箱前面，掏了根菸，吳嶽明看著他，說：&ldo;怎麼樣？&rdo;&ldo;嗯？&rdo;萬昆把煙放到嘴裡，一邊點火一邊含糊地說：&ldo;什麼怎麼樣？&rdo;吳嶽明說：&ldo;堵到人了吧，她怎麼說？&rdo;萬昆把煙點著，抽了一口，吐出煙來，輕描淡寫地說：&ldo;不知道。&rdo;&ldo;不知道？&rdo;&ldo;嗯。&rdo;&ldo;那她會不會往外說啊？&rdo;&ldo;不知道。&rdo;萬昆彈了一下煙。&ldo;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沒問出點什麼？&rdo;&ldo;懶得往下問。&rdo;&ldo;……&rdo;萬昆甩了甩手，覺得有點熱，把衣服扣解開兩個，說：&ldo;算了，改天再說吧。&rdo;吳嶽明切了一聲，也掏出一根菸來抽，一邊抽一邊說：&ldo;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上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