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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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麗真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是用這樣的聲音，從隊伍裡站出來，又坐到她身邊，問她要不要唱歌。何麗真再一次覺得自己的耳根燒了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恥ru感折磨著她。她沒有看萬昆，而是掩蓋似的轉過身，面對著黑板，說：&ldo;那我們開始上課吧，大家把書本翻開……&rdo;她在黑板上寫字，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翻書聲。萬昆看著講臺上那個有些瘦弱的身影，何麗真穿的衣服跟她那天去鏽季的完全一樣，一身毫無可取之處的米黃色半袖襯衫，加上一條亞麻長褲。萬昆看了一眼之後，低下頭，不輕不重地把手裡的圓珠筆扔到桌子上，然後長腿一伸直，踹得椅子和桌子分開老遠。吳嶽明看見，低聲問他一句：&ldo;怎麼了？&rdo;萬昆沒有回答，看著窗外灰塵瀰漫的cao場。陽光晃得他輕輕皺起眉頭，不可聞地低罵了一句：&ldo;……cao。&rdo;吳嶽明覺得有點奇怪，趁著何麗真低頭說話的時候，伸手拉了萬昆一下，&ldo;喂，怎麼了？&rdo;萬昆轉過頭，跟他說：&ldo;晚上放學我有事情。&rdo;&ldo;啥事啊？&rdo;萬昆沒有回答，吳嶽明說：&ldo;找程元他們？&rdo;萬昆皺眉，臉上有點不耐煩。吳嶽明說：&ldo;這幫逼聽說你回來就過來了，你要嫌煩咱們就繞開？就是有點丟人，這要是說出‐‐&rdo;&ldo;明子。&rdo;吳嶽明一頓，看著萬昆的臉色，說：&ldo;到底怎麼了？&rdo;萬昆勾勾手指頭，吳嶽明湊過去，萬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ldo;什麼‐‐？&rdo;吳嶽明壓低聲音，瞪著眼睛看著萬昆，&ldo;真的？&rdo;萬昆靠在椅子上，吳嶽明看了一眼前面正在上課的何麗真，臉上表情稀奇古怪。☆、下課鈴響起，何麗真滿帶複雜情緒，一分鐘堂都沒有壓，順利講完課。她沒有看下面的學生，說了句下課就抱著書本離開了。回到辦公室，屋裡一個人都沒有。何麗真把書往辦公桌上一放，都來不及坐下，就登到學校內網裡找學生資料。&ldo;密碼……&rdo;何麗真自顧自地嘀咕，&ldo;密碼是什麼來著……&rdo;彭倩進屋的時候就看見何麗真撅著屁股對著電腦，專注地看著。她笑著說：&ldo;站著幹啥，凳子就在手邊上，你是要減肥麼？&rdo;何麗真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著彭倩回來了，就問她說：&ldo;彭倩，你知道我們教務內網的登入密碼麼？&rdo;&ldo;教務內網？&rdo;彭倩疑惑地看著何麗真，說：&ldo;好像是身份證後六位吧。不過那東西八百年沒人用過，是當初要應付上面檢查做樣子弄的，你登它幹嘛？&rdo;何麗真輸入了自己身份證後六位，果然登上了，她隨口說：&ldo;沒什麼，我就想試一試。&rdo;何麗真按照學號，很快找到了萬昆。資料上顯示的是他剛入學的時候照的一寸照片，坐在紅布前的男孩面目青澀端正，一點表情也沒有，留著寸頭，照相的時候頭稍稍有點歪。萬昆上學兩年，休學一年，又留了一年級，仔細想想，這都快是四年前的照片了。照片跟他現在比起來，稚嫩很多。按照萬昆的入學年份，他兩年前就該畢業。何麗真往後翻了翻，萬昆的考試成績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除了體育課以外，其他鮮少有及格的。何麗真快速看完一遍後，把網頁關掉。自從見到萬昆以後，何麗真這一下午都坐立不安，總覺得心神不寧，幹什麼都幹不進去。晚上放學，何麗真多留了一會，等她整理完第二天上課要用的材料後，天已經黑了。她走出教學樓的時候特別注意了一下，校門口那幾個人已經不在了。何麗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約在什麼地方打架了，她走在路上，手裡拿著手機，想著要不要給胡飛打個電話通知他一聲。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了一聲。&ldo;喂。&rdo;何麗真沒有注意，拐進小巷子，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何麗真還在瞎琢磨，胳膊已經被拉住了。她嚇了一跳，張口就要喊。&ldo;叫你呢，沒聽見？&rdo;何麗真忽然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抬過頭，黑漆漆的巷口，只有外面的路燈照進來一點亮光。萬昆往何麗真面前一站，後面的光都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