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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乾墨水之後,他在信箋上又灑了些許香水,把表面功夫做足。窮歸窮,但他還維持著闊少的情趣。世事就是如此,雖然日子總是險伶伶的如同大廈將傾,可是隻要能夠巧妙應對,就還能飄飄搖搖的生活下去。顧雄飛看到了那隻打火機,臉上一絲笑模樣都沒有,直接向葉雪山問道:&ldo;你那薪水還剩多少了?&rdo;葉雪山心算一番,隨即笑著答道:&ldo;二十來塊。&rdo;顧雄飛立刻嗤之以鼻:&ldo;敗家子,等著我養你嗎?&rdo;葉雪山沒說話,意意思思的把目光轉向身邊桌上的一盤櫻桃。伸手拈起一粒送進嘴裡,他猶猶豫豫的瞥了顧雄飛一眼,然後低頭把核吐到手中。顧雄飛一直盯著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又道:&ldo;你既然來了我這裡,就要服我的管!&rdo;葉雪山點了點頭,低聲答道:&ldo;是,我知道。&rdo;顧雄飛不再多說,扭頭便走,片刻之後又回來了,將一張支票扔到果盤旁邊:&ldo;我不白受你的禮物,只要你肯自立自強,我就謝天謝地了!&rdo;葉雪山拿起支票一看數目,登時坦然笑了,滿臉都是真心實意的喜色。而顧雄飛看他笑得傻里傻氣,心裡不禁也愉快起來。然而到了翌日此時,顧雄飛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葉雪山消失了!葉雪山像釣魚似的,用六十塊錢釣來六百塊錢。手裡一旦有了錢,他便像上滿發條的機器一樣,身不由己的溜出門去開始玩樂。他在北京沒什麼夥伴,又懶得擠火車迴天津,於是自得其樂的到處亂逛。不過兩三天的工夫,他就有了新女朋友。新女朋友和舊女朋友一樣,不是思想解放的闊小姐,就是行動自由的闊太太;他空手套白狼的混在女人堆裡,在錢財上很快變成只進不出,因為女人們已經愛上了他,而他說走就走,讓人不能不有所奉獻,來挽留他。他徹夜的跳舞、喝酒、打牌,玩得昏天黑地,任是神仙老子也摸不清他的蹤跡。顧雄飛氣得咬牙切齒,可又不好滿大街的撒網找他。如此直過了半個多月,這日顧雄飛在家裡大請客,滿宅子裡四處走動,偶然回到樓內,他在經過客房之時,忽然聽見裡面依稀傳出響動。停下腳步愣了一瞬,他好奇的伸手推開房門,隨即又驚又喜又怒,發現葉雪山竟然不知何時溜回來了!葉雪山似睡非睡的蜷在被窩裡,兩邊面頰白裡透紅。顧雄飛扭頭一看牆上時鐘,發現現在正是下午四點多鐘,無論如何不是睡覺的時候,便上前兩步,彎腰在他肩上推了一把:&ldo;你這些天跑到哪裡去了?&rdo;葉雪山把眼睛微微睜成縫隙,同時輕聲說道:&ldo;大哥,我有些不舒服,家裡有沒有阿司匹林?&rdo;顧雄飛向上一摸他的額頭,只覺燒得燙手。而葉雪山重新閉上眼睛,十分沉重的籲出了一口氣。他幾乎是無所畏懼,窮都不怕,就只怕病,因為病了沒人管,只能自己活受罪。這個時候,身邊有條狗陪著都是好的,顧雄飛也變得可親了,因為畢竟還肯過來問他一聲,還試了試他的熱度。昏昏沉沉的被顧雄飛扶起來吃了藥片,他動一動就是天旋地轉,身上也冷得快要打擺子。淺淺的嘆了一聲,他迷迷糊糊的卻是露出微笑:&ldo;唉,大哥,幸虧我來了北京,否則一個人躺在家裡,就難熬啦。&rdo;顧雄飛任他偎在自己胸前,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看不慣,可同時又覺得他怪可憐。試探著抬手撫上他的短髮,顧雄飛開口問道:&ldo;晚上想吃點什麼?&rdo;葉雪山撥出的氣流宛如熱浪,滾燙的噴在他的手背上:&ldo;唉……不想吃什麼了。&rdo;顧雄飛一聽這話,確定了葉雪山是真病,而且病得不輕,因為這麼饞的一個人,今天居然自願不吃晚飯。貴客絡繹到來,皆是軍界人物。顧雄飛分身乏術,一邊陪著友人高談闊論,一邊惦記著樓上的葉雪山。天氣日漸熱了,晚宴擺在樓後的一間大花廳裡,四面通風,十分寬敞。待到眾人酒足飯飽,花園裡鑼鼓喧天的開了大戲。顧雄飛請的都是名角,點的又都是風騷熱鬧的戲目;黯淡暮色中亮起電燈,在花木之中托出一臺金光燦爛的大戲,情景比戲園子裡更有意趣。然而顧雄飛坐在臺下,只是魂不守舍。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ldo;顧師長,聽說段巡閱使他老人家最近很愛聽人講經?&rdo;顧雄飛拖了長音答道:&ldo;這個……&rdo;&ldo;這個&rdo;之後,再無下文,因為他身不由己的站了起來,實在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