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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起身探過頭,他在對方的短頭髮上輕輕嗅了一下,又親了一下。:降龍露生眼看著天亮了。將亮未亮的時候,天是寒冷的青灰色,但是遠方隱隱透出一點紅光,是朝霞的前奏。露生側臥著往窗外看,眼前是龍相側面的剪影。龍相睡得很沉,輕輕地發出鼾聲。露生向下握住他的手,那手是熱而軟的,手心微微地有汗意。平白無故地手心發燒,據說不是健康的徵兆,不過也許只是龍相近來有些上火‐‐他看起來是個狼心狗肺的模樣,但露生知道他也有心腸。應該給他買幾副清熱去火的藥吃一吃,露生想,不過時間已經不夠了,等天大亮的時候,他就要走了,回北方奔他無量的前程去了。露生希望時間凝固,天永遠青灰,朝霞永遠黯淡。然而玻璃窗外的世界越來越清晰,太陽不憐惜他,自顧自地還是升起來了。龍相漸漸有了動靜,鼻子裡不耐煩地出氣,人在被窩裡腳蹬手刨地翻身,翻過來,又翻過去,腦袋在枕頭上很纏綿地蹭。露生看他要睜眼睛了,便悄悄地掀開棉被坐起身,輕手輕腳地從床尾下了地。然後他也沒有做出什麼例外的事情來。他穿衣服、洗漱、開門下樓走出去看天、讓家裡的小門房出去買早餐,又開了各房的窗戶透氣。耳朵聽到樓上有了動靜,他便轉身又回了臥室,對龍相說:&ldo;有熱水,給你洗個澡?&rdo;龍相駝著背伸著腿,人還沒醒利索,半閉著眼睛看人,也沒有反應。露生也不要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走去浴室放了一缸熱水,他回到房間,拉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床邊。拉起龍相的一隻手,他低頭說道:&ldo;早就惦記著給你剪剪指甲,這幾天一直沒抽出工夫來。我不給你收拾,你自己就也不管,看你這手,都要長成爪子了。&rdo;龍相的黑眼珠在眼皮底下悠悠一轉,不言語,只打了個哈欠。露生開始很細緻地給他剪指甲,剪完一隻手,再剪另一隻。把他那兩隻手都收拾出人味了,露生解開襯衫袖釦,挽起袖子露出了半截胳膊。把胳膊橫伸到龍相面前,他微笑著問道:&ldo;要不要撓兩把,磨磨你的龍爪子?&rdo;龍相微微一抬睫毛,嘴角隨之一翹,臉上顯出了一抹笑意。懶洋洋地抬起手,他左右開弓,果然不客氣地撓了露生兩下。撓過的地方先是泛白,隨即白中透了紅,原來這龍相心狠手毒,撓破了露生八道油皮。收回手抬起頭,他笑吟吟地看露生,露生笑著,也看他。兩人對視了片刻,露生忽然氣息一顫,鼻子發酸眼睛發熱。搭訕著站起身走向浴室,他想讓龍相下床過來洗澡,可是剛發出第一聲,他便感覺自己聲音不對,走腔變調地帶了哭意。於是用力清了清喉嚨,他走到浴缸前彎下腰,伸手用力地撩了撩水。在嘩啦啦的水聲中,他吸了吸鼻子,又抬起溼手,抹了一下眼睛。再出來時,他已經恢復了原樣。若無其事地把臉扭向窗外,他說道:&ldo;你先去洗,我一會兒過來給你搓搓後背。&rdo;然後不等龍相回答,他快步走出了門。原來事到臨頭,他還是要難過,還是要捨不得。但這一回他是鐵石心腸了的,接下來,他要為自己而活了。龍相洗澡、梳頭、穿衣服。他是不大講究穿戴的,給什麼穿什麼。露生也不肯過分地打扮他,一貫只給他最平常最舒服的衣服。伺候他的時候,露生一直不說什麼,因為要把全副精神都用來忍住眼淚。真是不想讓這個渾賬東西走,因為已經篤定了他不會有好下場。可是他不聽,他人大心大,他自認是真龍轉世,旁人又有什麼法子?在餐廳裡,露生陪著龍相喝了一碗粥。喝的時候他偷偷窺視著龍相,想要看看他是什麼態度。龍相自自在在地連吃帶喝,態度相當地坦然,於是露生看到最後,一顆心就很冷。早飯還沒吃完,徐參謀長便來了。露生一句話也不想和徐參謀長說,然而徐參謀長自來熟,很親熱地登堂入室了。龍相搶著喝光了碗裡的米粥,然後舔著嘴唇起身跑出了餐廳,去和徐參謀長說話。露生獨自坐在餐廳裡,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尊石像,又僵硬又沉重,費了天大的力氣,才緩緩站了起來。然後他上了樓,把龍相的那一箱子行李拎了下來。徐參謀長見了,當即高門大嗓地笑道:&ldo;嗬!少爺還帶行李?那邊什麼都有!&rdo;龍相答道:&ldo;我也說不帶,他非得收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