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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顏朵突然衝入雪中,撿起一把刀,對著劉癩子的屍體瘋狂的砍。方才的報數她聽見了!她熟悉的,那夾著苗音的生澀的官話,只聽見了兩人。昔年聲勢浩大的金竹寨,血脈幾乎斷絕。她的兄弟姐妹都死了!都被土匪害死了!!仇恨刻進心裡,恨不能把他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遭受重創的管平波無力善後,陸觀頤拉起哭泣的楊松道:“你去制住阿顏朵,她這樣會流產,會死的。”楊松一個激靈,與楊文石連滾帶爬的撲到阿顏朵身邊,將人強行拖回了屋內。因父母雙亡而依附金竹寨生活的李樂安用苗語低聲道:“阿姐!阿姐!你冷靜點,我們就剩你了,你別丟下我們。”阿顏朵撲到楊松的懷裡,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不住的哀求:“別離開我。求你!求你!”四個孩子緊緊抱在一起,哭做了一團。唯一不曾被戰爭正面襲擊的,只有陸觀頤與紫鵑。陸觀頤深吸一口氣,竭力平靜的讓輕傷的人把李玉嬌與楊欣抬到了屋內。元宵守在兩個姐妹身旁,她們一起的七個女孩,活著的僅剩三人,且李玉嬌與楊欣上次重傷,還未完全康復,不知能否闖過鬼門關。手腳並用的爬到架子上,抓住了銀壺,從中倒出清水,為戰友清洗著傷口。囑咐紫鵑照看眾人,陸觀頤去了軟禁女眷之處。戰士們需要熱水、需要吃飯、需要休息。戰鬥結束,該是後勤人員上場的時候了。廝殺是那麼的驚心動魄,以至於跟著陸觀頤出來的女眷們看到斷肢殘臂直接軟倒在地。極端的環境下,沒有任何溫情可講。陸觀頤冷酷的逼迫著嚇壞了的女眷去燒水做飯。不多時,熱湯送到了每個人的手中。終於鎮定下來的阿顏朵扶著肚子,半躺在楊松的懷裡,虛弱的呼吸著。李樂安端著碗,一點點的把湯灌進她的嘴裡。湯卻化作了淚,沿著阿顏朵的眼角無聲的滑落。韋高義等人有自己的居所,但他們已經無力離開。陸觀頤在屋中升起炭盆。溫暖的火傳遞到他們的面板上,烘的衣服陣陣白煙。疲倦之極的隊員們沉沉睡去,來不及擦拭留在臉上的淚痕。走回屋內,紫鵑用來擦拭地板的舊衣浸透了血。陸觀頤看向管平波,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比陸觀頤感受更真切的是譚元洲,因為他抓著的那隻帶著薄繭的手,始終帶著刺骨的冰涼。飢餓的孩子不停的哭。半夢半醒的管平波掙扎著醒來,要陸觀頤抱過孩子。譚元洲此時才將人放在床鋪上,退出了門外,靠著壁板無力的滑下,他都不知方才眼睜睜看著管平波血流不止的情景,是怎麼撐過來的。他,亦是無需解釋的、直插入人骨髓深處的震懾!烈焰熊熊,處理完土匪屍體的老虎營,默默的焚燒戰友的屍骸。管平波走到了火邊,突然想起了張四妹存在屋中預備賣一百個錢的長髮。削下自己一截頭髮,揚手揮入火中。黃昏中,寒風吹亂了管平波剩餘的頭髮,也捲起火堆中的煙塵。刺鼻的氣味與青煙一起,直上雲霄。管平波望著青煙消逝在雲端,想起僅剩十幾人的老虎營,一言不發。西風烈, 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 喇叭聲咽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這副擔子,比想象的沉重太多了。 甘臨接連的打擊下,阿顏朵的孩子終是掉了。一個成形的男胎,擱後世放保溫箱裡,差不多能活下來。然而這般來歷的孩子,便是能救,也不知該不該救。李樂安衝進屋內,徒手抓起死胎,扔出了寨外,不拿去餵狗,已是他們最後的仁慈。懷孕整六個月,此時流產,加之親人慘死,兩重夾擊下,阿顏朵年幼的身體臨近崩潰。養了足足半個月,依舊起不來床。幾個重傷之人,亦不能說完全脫離險境,而失血過多的管平波也生不出太多精神。為此,原該歡度的除夕夜,主樓的年夜飯吃的異常沉重。陸觀頤做的皮薄餡多的大肉餃子,吃進嘴裡,味同嚼蠟。管平波更是無甚胃口,她在深刻反省著自己的錯誤。她不該把弓弩隊單劈出來後做半後勤人員的。以他們現在的條件,哪怕是後勤人員,也該有陣法。一盤散沙的弓弩隊除卻阿顏朵這個隊長因懷孕被人保護,只剩下兩個重傷的李玉嬌與楊欣。這兩位,亦是曾經做戰兵打下的底子加上運氣,才沒被砍死。弓弩隊的嚴重死傷,是她之過。譚元洲在緊急時刻不能替代她,成為戰兵的主心骨,亦是她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