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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平波承受著一波一波的劇痛,討不著便宜的李德元果斷鳴金,暫做修整。土匪退回了河對岸,短短一次進攻,己方就損失了五六個人。李德元陰鬱的看著寨門上的熊熊大火,咬牙切齒的道:“等一下,我們堂堂正正的殺!”火箭不停的射出,寨門的大火越發猛烈。韋高義組織人打水滅火,但他不知道,因油而燃燒的火,不能用水攻。辰時,被燒透的寨門轟然倒塌。土匪舉著刀,殺聲震天的湧來!譚元洲大喊:“列陣!”元宵的鼓咚咚敲響,卻被土匪的震天嘶吼掩蓋。譚元洲扯著嗓子大喊:“弓弩隊撤回主屋守衛!”隊長阿顏朵怔了怔,知道如今弓弩隊要麼是女孩,要麼是鴛鴦陣挑剩下的男孩,對上兇悍的土匪,毫無勝算!只得下令後撤,把戰場留給韋高義與潘志文。鴛鴦陣遭遇了從成立至今的最艱難戰爭。土匪兵分兩路,一路纏鬥鴛鴦陣,一路往主屋殺去。主屋前,只有換上了大刀的脆弱的弓弩隊,譚元洲不得不撤往主屋守護。然而譚元洲離開戰場,鼓手元宵便失去了保護。頻頻受到干擾的元宵鼓聲大亂!原本就緊張的鴛鴦陣,一點點被焦慮吞噬。兇悍的土匪每一刀都似泰山壓頂。狼筅再次受損,槍手極力的廝殺著。孟陽秋強忍著刻骨的恨,退到了元宵身旁護衛,才堪堪穩住了步伐。主屋前的廝殺更為慘烈。大著肚子的阿顏朵被扔回了屋內,張四妹與祝芝蓉兩位昔日的伙伕拼盡全力抵抗著。彼此的嘶吼,穿過窗紙,刺激著陸觀頤的耳膜。完全不知何為產程的她,只得無助的看著與死神交鋒的管平波。土匪的廝殺越來越近,鴛鴦陣再一次陷入了混亂。規整不再,只餘下各個兵種胡亂的配合。被殺的節節後退的他們,牢牢記著管平波的教導——戰場上用後背對著敵人,就是死!可他們的退路已經不多,包圍圈逐漸緊縮,他們在主屋前,與譚元洲匯合。喊殺聲隔著窗,震耳欲聾。紫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奶奶!姑娘!”管平波捂著肚子,心中默唸:快生啊!快生啊!外頭熟悉的慘叫,聲聲刺激著她的神經。她不敢想經此一役,她所熟悉的戰士,還能剩下幾人。不能坐以待斃!管平波伸手抓住放置在床邊的火繩槍,深吸一口氣,拿起刷子,一絲不苟的清理著引火孔和引藥鍋。調整著呼吸,倒入引藥、倒入火藥、填入彈丸、抽出通條、壓實火藥。閉上眼,感受著胎兒對產道的壓迫。緊緊抓著火神槍,寄希望於此時最先進的科技,能扭轉她的絕境。窗外的每一個人,都在用血肉之軀替她抵擋著敵人。她管平波何德何能,值得人用生命來守護?一個個未成年的孩子倒下,而他們,原本還有很長的路。譚元洲呼吸急促,他渾身浴血,持刀的手臂重如千鈞。但他不能放棄,他想保護的人,近在咫尺。只要他退後一步,哪怕一步,管平波就會死。背水一戰時所迸發出來的力量,令人膽寒。這不是兩軍交戰,他們沒有成為俘虜的可能。不需要交談,每一個人都知道,彼此之間隔著幾十條人命的仇怨到底有多深!李德元的人也在飛速的消耗著。比起絕望的老虎營,聯軍的退路顯得那麼的寬廣平坦。鴛鴦陣雖亂,但他們始終在配合,不肯單打獨鬥。連譚元洲與孟陽秋都互為犄角,相當難纏。刀鋒所至,帶起串串血花。天空下起了凍雨,卻洗刷不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遍地殘肢,不知不覺的恐嚇著在場的所有人。一起訓練、唱歌的隊友死亡,誘發出老虎營的瘋狂。韋高義的腦海已是一片空白,唯餘一個念頭:“我要報仇!我要給枉死的兄弟姐妹報仇!”一聲嬰兒的啼哭,刺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氣!老虎營沒來由的覺著找回了呼吸。然而與啼哭同時響起的,是張四妹留在人世間最後的哀鳴。來不及看一眼孩子,管平波點燃火繩,快速的把火繩固定在火繩夾上。不顧滿身狼狽,直衝出門外。李德元的臉,映入了眼簾。擒賊先擒王!管平波冷靜的瞄準,而後扣動了扳機。充滿硝煙的巨響在耳邊炸開!原始的鉛彈插進了李德元的鼻樑,那張臉瞬間變成了一個扭曲的形狀!李德元難以置信的看著裙襬處滿是血跡的管平波,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直直向後倒下,不帶一絲掙扎的氣絕身亡。嬰兒不停的啼哭,與戰場上的突如其來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始的土匪們,還未曾見識過火繩槍,首領的當場死亡,頓時讓他們的心理防線一點點坍塌。絕大多數時候,將領是一支軍隊的靈魂。管平波放下槍,平靜且堅毅的道:“擂鼓!”熟悉的聲音把元宵從密不透風的絕望中解救出來,餘光看見了筆挺立在她側後方的管平波,一如既往的威嚴。沒有表情的面孔,是那麼的令人心安。彷彿只要她在,一切魑魅魍魎終將煙消雲散!鼓槌準確無誤的落在了鼓面!“砰!砰!砰!”鼓聲停下,就像無數次訓練時那樣,熟悉的聲音灌入所有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