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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元洲帶來的人裡,多是練火器的。能執刀者,多是他的親衛。比起砍頭,用踏張弩或火器,對受刑的人而言,更為殘酷。譚元洲為正軍法,而不為虐殺,遂令李樂安帶人行刑。李樂安拔出苗刀,日日勤練不輟的他,比尋常劊子手老練的多。他的刀亦是名器。夕陽下,刀身一片豔紅。同在軍中,李樂安不願袍澤受太多的苦。凝神、靜氣、跨步揮刀!人頭落地,而刀身無損!受刑之人甚至來不及有知覺,便命喪黃泉。鮮血飛濺了好幾丈遠,把泥地浸得鮮紅。空氣裡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的梅州營被迫圍觀的戰兵們幾欲作嘔。最後一絲天光下,譚元洲負手立於場中,掃過眾將兵的臉,緩緩道:“死生有數,未必應在戰場。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流芳百世,是死還是活?家鄉父老親族鄰里,一日傳於口中,便是一日活在世間。若生前蠅營狗苟,活著也已是死了。 ”頓了頓,又道,“後背露於敵,終難逃一死。如此枉死,既無表彰、亦無撫卹。傳回鄉間,別家親眷昂首挺胸做人,畏死而死者,則被恥笑於親族四鄰,三代無法抬頭。不若奮勇當先,我勝過敵,使其退縮,我如何得死?……為將兵者不必計生死,做得個忠臣義士,便此肉身受苦受難不過數十年之物,丟他去了換得名香萬古立像廟庭,哪個便宜?你們自去思量。”1這些話,寫在課本里,鎮撫部下的知事們天天講日日講,原該銘記於心,哪知上了戰場,又全忘了個乾淨。立在場中的戰兵們都聽的低了頭。萬眾一心不過是句笑談,等閒當不得真。真愧疚的不知幾人,多半還是畏懼。軍規念起來兇狠,沒見過,就難免抱著僥倖。待到果真殺將領奪撫卹,眾人才真的有了懼怕。戰了死,逃亦死。戰死了做烈士,有榮耀有撫卹,子女皆可由虎賁軍撫養長大,妻子老母亦不至於走投無路。屠刀與紅棗,選哪一邊,不問可知。隨後,譚元洲對奮勇殺敵之人予以獎賞。當日固然混亂,亦有不少人當得起血氣方剛四字。其中一人名喚馬永長的,身上連挨兩槍,依舊頑抗。他自己不記得殺了多少賊人,只次後羅良功命人搬運傷員時,發現他倒在血泊裡,周圍好有三四具屍體,苗刀都叫砍捲了。譚元洲已核查過一回,此時當眾將其從戰兵直接提拔至把總,可謂一步昇天。如此擢升本不合規矩,然梅州營急需士氣鼓舞,塑造出個英雄很有必要。譚元洲心裡對石茂勳諸多不滿,不過罰都罰了,再多的扔回飛水,叫管平波教導去。眾人才叫軍法震懾過,便是得了表彰的人,亦表達不出喜悅之情。譚元洲好生訓了一回話,又令李樂安暫代遊擊,而後中氣十足的道:“明日卯時照常訓練,若有遲到者,軍法處置!”眾戰兵一個激靈,齊聲應道:“是!”“解散!”平日的訓練尚有成效,齊刷刷的衝譚元洲行了一禮,譚元洲回了禮,眾戰兵方才散去。折回屋中,梅州營後勤處長鄒德趕上前來,弱弱問道:“將軍,方才軍醫來問,可否入屋內與石遊……呃……石大哥上藥?”譚元洲冷哼一聲:“潑盆鹽水,痛死他算完。”鄒德拿不住譚元洲說的是氣話還是真的,立在原地不敢動彈。譚元洲徑直走入內室,石茂勳老老實實的跪在地板上。昏暗的燭火下,都能見著他雙眼泛紅,想是方才聽到外頭的動靜,哭過了。“起來吧。”石茂勳從地上爬起時,踉蹌了一下。譚元洲沒去扶他,而是道:“主將叫著威風。然比威風更要緊的是,揹負著成千上萬人的命。不過一股流寇,就把你打的魂飛魄散。今日幾個把總和百總,非死於我,更非死於軍規,而是你。”譚元洲語重心長的道:“從你發信到我馳援,整整十日。你重整旗鼓,奪回梅州營,便能不計你那夜之失。結果你呢?不念你是最初跟著將軍的人,又在石竹數次歷險,便是今日不砍了你,也再不會啟用。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正是你萎靡不振,致使整個梅州營暮氣沉沉。將來我們有的是仗要打。你果真膽小,此番回飛水,就轉入後勤吧。”石茂勳猛的抬頭,沙啞著聲音道:“不要!”譚元洲問:“你覺得你能當遊擊之責麼?”石茂勳急切的道:“我願從火兵重新開始,不要攆我去後勤。”譚元洲沒有回應。石茂勳哀求道:“譚大哥,求你。”譚元洲猛的出擊,石茂勳本能避開,拳風擦臉而過,吹動了他額前的短髮。反應不錯,譚元洲稍順了點氣,收回拳頭道:“我不發表意見,看你師父安排。”石茂勳自是與管平波更親,不自覺的鬆了口氣。譚元洲用下巴指向床鋪,道:“去睡吧。我打的算長輩教訓晚輩。你該挨的罰,還沒開始呢。”石茂勳後背劇痛,哪裡睡的著。卻知譚元洲一天一夜未曾休息,不敢囉嗦,二話不說爬上了床。譚元洲素來隨意,從石茂勳的櫃子裡拖出條薄被,歪在榻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