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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下雨在上海有兩種,秋初是溫和、浪漫的,和著桂花淡淡的香氣,猶如款款而來的少婦,風情萬種; 待到秋深便是一場雨、一場寒,那雨便成了愁腸,成了痴男怨女筆下最可惡的東西。 多倫路與橫濱路路口的花町咖啡館裡常能看到各種文化人。 有的望著鴻德堂的飛簷發呆,有的正奮筆疾書,看那興奮、著急的樣子想要拼命抓住什麼,似乎稍縱即逝的不是別個,乃是他的靈魂或者生命。 不過也有個別的。叔仁面前放著咖啡壺,杯子裡的熱氣正嫋嫋升起,他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名自稱畫家的傢伙在給某位摩登女郎畫素描。 那時候西洋式樣的穿著大行其道,那女子穿著連衣長裙外面套件西裝上衣,學著畫報上巴黎女人的樣子擺出姿勢。 叔仁不由得想,這女子要是到了三河原會不會被當作腦子有毛病?想著他禁不住笑了下,女子頭來嫵媚的一瞥,畫家則極為不滿。 恰好這時候門開了,李大衛將手裡的雨傘交給維特(侍應生),自己抹了下額頭走過來和他打招呼:“哎呀,總算辦妥了!還好咱們海關有人,不然英國佬又要多事!” 叔仁明顯鬆了口氣:“辦妥就好,我還擔心有人洩露,看來老江找的那批碼頭兄弟還算靠得住。”說完看看左右:“怎樣,家裡有什麼訊息?” “明確了,聯蔣抗日。”李大衛藉著用手帕擦臉的機會輕聲說。 叔仁怔了下:“好!” “怎麼,你不同意?” “互相掐了這樣久,終於到握手的時候,這心裡還是有點……。”叔仁搖搖頭:“死了的人可怎麼說呢?” “此一時、彼一時。”李大文低聲道:“決定了要以民族為先,當然有人想不通,但必須服從!” 叔仁低頭一會兒,點點頭:“我服從,也許後面可以想明白這裡面的道理。” “那你得趕緊。” “什麼意思?” “小開要來,他需要你協助。” “什麼時候?” “等通知。” 叔仁皺眉:“為什麼選我?我可是大地主的兒子,哥哥還是保安團聯區總指揮!” “那又怎樣?決定了,那就是信得過你。” “我……不明白。以前還要開除我呢?” “嘖,叔仁你怎麼還記仇了?” “不是記仇,是這個、這個轉變也太大了!” 李大衛也有點沒招,他沒好氣地瞪了半天:“反正他指名道姓了,要不信你,能這樣?”停了停又說:“不過這下你可要暴露身份。” “啊?”叔仁嚇一跳:“為什麼?” “他要帶你去談判,和那邊的高層……。” 禁不住咽口唾沫,叔仁皺眉輕聲問:“對了,你沒告訴他們我六弟在南京?” “早說過了。”大衛笑笑:“小開說他已經調查過,沒問題!他是他,你是你。注意保密就行。”他說完一口喝乾手裡的咖啡: “多謝你請客,你以後英文名叫傑克,不過內部會叫你十三。瞧這眉頭皺的,不喜歡這個稱呼是吧?他起的,不怪我。走啦!” 說完揮揮手,心情愉快地到門口接過傘,然後迅速衝進雨裡去了。 自從被告知歸屬特科以後,這還是叔仁第一次聽說組織上會有人來,並且自己的任務是協助對方和國民黨方面談判。 談判他已經是輕車熟路,這兩年為三河投資做事他參加了很多次,物件有中國人有洋人,但是兩黨之間怎麼談?這還是頭一回! 而且……,他不大明白,這難道需要自己暴露嗎,那為什麼還要去談判? 做地下工作最忌諱暴露,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就說明自己身邊周圍的人可能都存在暴露的危險。 小開出於什麼考慮要讓自己暴露呢?他想不明白。身份藏不住了今後還怎麼工作? 想到工作,他忽然得到個啟示:既然小開身份也是暴露的,那他怎麼還能工作?他能,你陳叔仁為什麼不能? 這麼一想叔仁放心了,不過忽然之間要“聯蔣”他還是轉不過彎子,想想那些被害死的同志,陣亡的戰士,還有蘇櫻……。 他咬住嘴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憤怒。是的,做地下工作沒有權力發洩自己的七情六慾。 待他走出來,一輛黑色轎車從身後開來,在街口拐角處他上了車。往前開了一段,司機舒龍輕聲問:“怎麼,不順利嗎?我看你情緒不高的樣子。” “沒什麼,老家有訊息,說要聯蔣抗日。” 車身晃了下,舒龍問:“訊息準確?不是搞錯吧?” 叔仁搖頭:“我轉不過彎來。” “哼,這麼突然我也轉不過來!”舒龍嘆口氣,過了會兒說:“不過也有道理,上次發通電不是說嘛,民族存亡之際當放下一切,專以抵抗外侮為首要!” “唉!話是這麼說,可我老覺得那些犧牲的同志在眼前晃,一下子讓我去和他們握手,我、我做不到!” 舒龍沉默片刻,他知道叔仁的性子,所以給他些時間。眼看快到寓所,舒龍問:“離家不遠了,咱們是回去,還是再轉轉?”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