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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適的質問,公孫澤冷汗直流。
頃刻之間,已經將自己所學的一切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想要繞開墨家辯術的推理之法回擊這句話,可怎麼也想不出到底應該如何反擊。
仁,是公孫澤信奉的治國之道的基礎,這是一種天人感應之下最重要的道理。
所謂人以行感天,天亦以行應人。統治者只有仁,才能感動上天,上天也會為此做出反應,四海昇平。
所以當年魯國實行初稅畝的第二年,魯國大旱,蝗蟲肆虐,餓死無數。真正的君子要把這件事當成是喜事、好事。
因為不仁,才有蝗災。如果魯宣公能夠在經受了這次天災後幡然醒悟,復井田之法,這場蝗災的功勞是大於無災的。故君子要深為喜而僥倖之。
仁基本能解釋所有的歷史,從商湯滅夏到武王伐紂,從大旱蝗災到風塵雨雪。
但仁到底是什麼?公孫澤難以回答的,只是適問的那句在前徒倒戈之後還殺得流血漂杵,到底是不是仁?如果不是,那麼武王得天下就不能用仁來解釋,整個天人感應的體系也就徹底崩壞了。
適在一旁悄悄看著公孫澤的臉色,知道武王仁不仁這件事此時是不能否定的,信仰問題的爭端太容易出人命。
雖然只是見了一面,但既然能跑到這裡來質問自己,穿戴如此合禮,顯然這位公孫澤是位君子。
是君子,適懸著的心就放下大半。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不怕講道理的君子,怕的就是不講道理的小人。
只要對方是守禮君子,那麼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不是大司寇就不能立罪殺自己。而真正的大司寇,在沒弄清楚自己還不是真正的墨者之前,絕不敢對自己動手。
真正的君子做不到宋國的大司寇,越是權高位重,越怕死也越不願意樹敵,尤其是宋國內部權力鬥爭極為兇殘,墨者兇名在外,這是自己可以憑藉的依仗。
之前武王不仁的問題已經徹底激怒了公孫澤,但適也知道這種激怒也是有利可圖的。
在公孫澤的臉色已經從憤怒的紅變為激怒的紫時,終於破口斥責道:“小人狡辯!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對你們這樣只會言辭狡辯的小人,根本不需要和你們爭辯!”
適被對方氣的笑了,攤手道:“仲尼還說,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智者不失人。難道君子是不智的嗎?其實我認為,武王是仁的,流血漂杵也沒有記錯,只是解書的人解錯了,以至於讓武王承受了不仁之名。”
適的話,就像是漆黑夜空中東方亮起的一抹霞光,又像是烏雲遮天時空中劃過的那道閃電,讓公孫澤瞬間看到了希望。
適引誘道:“你既是君子,再有人問及武王與漂杵之事時,你又該怎麼回答?仲尼說,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仲尼也曾問於郯子、萇弘、師襄、老聃,又說三人行必有我師。”
說完這話,適笑眯眯地看著公孫澤道:“你若是以求學之禮問我,我倒是能回答,讓你知道這句話本來是什麼意思。日後再有人問起,你也可以回答出仁與漂杵是怎麼回事。反正,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好多人了,就算我不小心死了,楊朱、李悝、吳起之輩,也會問你們這個問題的……”
適每說一個名字,公孫澤心裡就咯噔一下,嘴裡喃喃地跟著罵一句:禽獸、異端……
異端之詞,源於仲尼。攻乎異端,斯害也矣。楊朱墨翟是禽獸豬狗,李悝吳起這是異端,不可同日而語。
可罵雖罵,他卻知道一旦這些歪理邪說傳到這些人的耳中,日後更難反駁。
適在他眼中,只是小人、庶民,當不起這個三人行中的師,可如果不問清楚,自己終究心有不甘,擔憂有人藉此生事。
適想的則是,君子欺之以方,可以用道理欺騙。
騙的他來問自己問題,自己也算是一字之師了,定下來這個,只要對方是君子,這輩子這人都不可能親手殺自己。
如今想殺自己的,只有真正的君子;不是君子的,縱然討厭這些東西礙於偽造的墨者名頭也不敢殺。
君子不惜命,小人惜命。
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只要騙過這一段時間,等墨子從齊國回來,他根本都懶得和這種人廢話。
此時村社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圍了過來,或是看熱鬧,或是想看看適是不是真的通曉道理可以將這位公子說服。
雖說這些天,適做了不少打破等級制度的宣傳,可是等級制度仍舊深入人心。
這些村社庶民對於穿直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