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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車的圉奴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這曲自己也會唱的。
想到那救命的女娃,又想到接觸到的極為和藹卻的適,圉奴心想這些人應該都是好人。
只是既然公子不喜歡,那自己以後便不要唱了,免得公子發怒。
可是公子說此人當誅,這……這要是公子問起來,自己該不該說實話呢?說實話,是害了救命的人;可說假話,又怎麼對得起公子?
他這心裡一亂,駕車的手難免顫抖,沒注意壓在了一處車轍之上。
車猛然一顛,身後傳來公子的怒罵。
“你是怎麼駕車的?停下吧!你去問問那些唱的人,這是誰人所作!”
他自視身份,雖說先生也曾說過要不恥下問,可是要不恥下問的是道理,而不是這樣的誅心之言,當然不會去下問。
圉奴一聽,心裡嘆了口氣,心說既是公子讓我去問別人,終究不是我自己說的,那便怪不得我。
公孫澤的友人很少見他發怒,側耳聽了一陣,笑道:“無非是些村間俚曲,你何故發怒?這曲調雖怪,於樂不合,卻也不是什麼大罪。”
公孫澤看了一眼友人,正色道:“你豈不聞《詩》言: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凡事需未雨綢繆,及至風雨將落,再去綢繆牖戶,那可就晚了。這詩蠱惑人心,使得人心思亂,若此詩流傳天下,必使天下禍亂,不可不察啊。”
友人搖頭笑道:“無非是些鄉人之夢罷了。”
“鄉人之夢?你聽這詩,似乎是在說稼穡民生之事,可最後說的那些又是什麼?”
友人仔細聽了聽,無非也就是說四海一統、不恆貴恆賤、貴族不稼不穡卻有穀物滿倉這些事,《詩》中也不是沒有類似的篇章。
公孫澤嘆息道:“昔日顓頊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詘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囂,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檮杌。若是當時便誅了,又何至於出現檮杌之禍?單此一詩,便是順非而澤,豈不當誅?”
友人知道他是真正君子,也不再多說。
片刻後,圉奴返回,回稟說:“這是墨家一弟子所作。那人隱耕於村社,作了此詩。”
“無君無父之言,非恆貴恆賤以致人心思亂之蠱,我早該猜到了!你去問清楚,這是哪裡流傳出來的?”
那友人一聽,真的急了,慌亂不已。
他是公孫澤的好友,素知公孫澤的脾氣,當真是嫉惡如仇,一旦動了真怒難不準做出什麼事。
可他也知道,作這詩篇的是墨家子弟,萬萬不能讓朋友想這誅殺之事。墨家之人,縱是庶民,又豈是那麼好殺的?
真要是一言不合就殺了,剩餘的墨者可是說復仇就復仇的,這真要是墨家子弟傳唱出來的,最多可以去和他們辯一辯,殺是萬萬殺不得的。
公孫澤與友人都知道墨者之中多有劍術高手。
當年衛國勇士駱猾厘號稱勇武,但凡聽見鄉間有勇士就去挑戰殺掉,墨子勸說他道你這不是愛勇,你這是憎惡勇,否則為什麼要殺勇士呢?
這話說給一位“勇士”聽,自然是聽不下,墨子弟子公造冶一聽此人油鹽不進,覺得講道理有時候不能只靠嘴,於是拿了一根木棍將此持劍勇士打的兩個月下不了床,駱猾厘這才醒悟跟隨墨子。
這樣的故事是宋國士人、勇者都知道的,暫不提那個一根木棍便能打的勇士落荒而逃的公造冶,便是墨家的其餘弟子中學劍的,也不是易與之輩。
墨家遊走各國,可不是隻靠嘴皮子的。他可不希望看到友人一怒之下,最終被人把腦袋割了去。
友人急出了一身汗,又聽公孫澤說顓頊之子的故事,知道這已經極大的罪名了,這時候如果勸不住可是要出人命的。
慌亂之中,友人整理思緒,說道:“子曰,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庶人既議,可見心有怨氣。子又曰,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天下無道,你又何必出來呢?”
公孫澤一聽這話,心頭不禁怨怒起自己的友人,心說子曰無道則隱的後面,還有一句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你既認為此時無道,可我家中富貴,這樣說我豈不是恥辱嗎?
那友人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已經得罪了朋友,又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昔年夫子誅少正卯,那也是成為大司寇之後方行誅殺之事。你既不是司寇,不可行誅殺之事。”
這番話總算有些道理,公孫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