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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教徒,對一名叫遲島嶼的大學生講:“通向上帝的道路,是受苦道路,而且不可能有別的道路??虔誠就意味著十字架,意味著悲哀,意味著肉體的受苦和死亡。”此刻,她還年輕,還在患得患失的憧憬中糾纏著自己,不能罷手。她把自己藏在劇院門口的一根寬大的廊柱後面,一直到腳步聲消失,才敢把頭探出來,悄悄的,像是窺視不能相見的情人,她努力地按捺住自己蓬蓬勃勃像春天草長鶯飛一樣的情慾,反覆地告誡自己,這是罪惡。她悵然地看著蒼白的大地上一串串消逝的腳印,若有所失。“終於還是走掉了。”她說。
“蘇。”
一個男子低沉渾重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這是幻覺,怔了半晌,才回過身來,看到的是穿一身卡其布中山裝的張建國,他踏踏實實地站在那兒,臉上的笑容在她眼裡一點兒一點兒模糊起來。她收斂起來的委屈再也不能自已,勢不可當地向張建國湧去。
她輕輕地抱了抱他,把一滴淚水流在他的身上。
這是上個冬天的事情了。
她想起這些,內心充滿了甜蜜和不安。只是身邊微笑著的夕,讓她始終無法從容,一如從前。她感覺自己背上了十字架,疼,荊棘遍身,淌著血,卻是格外一種幸福。
她忍不住問夕:“怎麼辦?”
夕說:“別插嘴!聽我的!我要把你打扮得比我還漂亮!”
她說:“夕,我不敢參加你的婚禮。”
“我所有的一切都要和你一起分享。因為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小姐妹!”夕深不可測地說。
“感情能切割,能兩個人一起分享嗎?”
她們倆誰也不再說話了,靜默,一如窗外的褐海,春天正在抵達,楊樹的枝條被過濾成青綠色,抽出葉片來,分秒之間都在舒展,嘩啦嘩啦的響聲就是它們成長的歡呼。這個季節,窗外的世界彷彿水洗過一樣,空靈清新。夕忍不住嗅嗅鼻子,沒頭沒腦地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女伴說:“褐海總是有很多很多的楊樹,春天來了,就會滿天飄,像棉花一樣的絮。”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各自在各自的春天裡盤桓,且做著艱難的抉擇。
婚禮是在教堂舉辦的。
下午三點鐘的光景,女伴隨著夕姍姍來遲,她們去美容院做頭髮去了。張建國站在教堂門口,目光焦灼地向遠處眺望。他終於看見了夕以及走在夕身邊的女伴。她們手拉著手,像生長在一起的兩個小姐妹,可張建國還是敏銳地看到了罅隙。從兩個人之間瀉進來的天光灼傷了張建國的眼睛。夕花枝招展,穿著一件綠色的裙子,他知道那種衣服叫布拉吉。夕的女伴蘇穿了一身簡潔得體的婚紗,他禁不住皺起眉毛,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們,想不通夕為什麼如此打扮,做如是安排。他其實是極不自在的:首先,他極度討厭教堂這種環境,在這裡,他有一種無比強烈的厭世情緒。午後的光線無力頹唐,在逾越了褐海上空層層疊疊的各式各樣的黑色屋頂之後,似乎隨時有折斷的可能,黑色的羽翼劃過天空,暗無天日。在醫院裡,穿白大褂,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躥來躥去,對年輕的張建國來說已經熟悉,忽然要穿上洋氣的燕尾服,脖子上繫著領結有一種被囚禁般的束縛感,彷彿帶上了腳鐐。在他距離夕只有一百米那麼遠的時候,夕和女伴忽然停了下來。
第七回 紀實與虛構(下)(8)
夕很美。
在夕陽下穿綠意盎然的布拉吉的夕,更像是從田野上走來的害羞的新娘,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如夢如幻,唯一提醒張建國所面對的女人並非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的是夕身邊的女伴——蘇,她一襲白裙站在一側,多少給人一點兒不倫不類的感覺,但她的身上卻更多地凝結了塵世的灰,慾念像一張網編織著她的身體。
夕突然打了個彎,向一側走去。
女伴則徑直走過來,她告訴張建國夕要去一次廁所,讓他在這裡等一下。張建國有些抱怨。女伴說女人就是一種喜歡麻煩的動物。他們如此拉拉雜雜地說話,並肩站立,面朝著即將要降臨的黃昏,各自揣著心事。鵝黃般的日頭徐徐下降,身後教堂的鐘敲響了四下後,夕的女伴說,上廁所?他們又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向前跑去。
夕早就沒了蹤影。
夕給自己的女伴蘇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其實,蘇,也許你比我更適合張建國。有些事情,特別是女人之間的心思,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你一直喜歡他。不是嗎?”這是她們在距離張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