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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們倆看見一個很高的男人把摩托車停在了門口,腦袋上戴著一個藍色的頭盔,摘下來後,是一張黑黝黝的面孔,額上繃著一塊紗布。夕不由自主地“哦”了一聲。“他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女伴還不太熟悉張建國,她說:“這人是誰啊?挺好看的。”
夕很陌生地看了一眼女伴:“張建國。他肯定是來找我的。”
並非只是張建國自己,還有夕的父親,當他和張建國一起站在夕面前時,夕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父親在別人家的客廳裡,儘管裝出從容鎮定的神態,可是他哀傷的眼神還是洩露了一切。他一定是太傷心了。
女伴家的老式座鐘哐當哐當地敲了六下後,伏在鐘下睡覺的黑貓叫了一聲躥出來,嚓嚓嚓地順著微敞的門縫一溜煙地跑出去,一直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夕追到了門邊,聲嘶力竭地喚,它也不肯回。
父親說:“回家吧。”
夕低眉順眼,此刻倒像個乖巧女子。她一聲不吭地穿好了衣服,是女伴的衣服,小且緊身的碎花棉襖,東北小媳婦常穿的那種,天性裡有喜慶的味道,又加了一條白狐尾巴般的毛茸茸的圍巾,不卑不亢面無表情地向外走去,夜幕筆直地低垂在門前,漆漆無光,遠一點兒的地方才有斑駁的光亮,若有若無的隱約。夕挺直身體,絕塵而去。
夕沒有回頭,父親緊追了出來,並不叫喊她,只是尾隨。步伐有些蹀躞。張建國走到門口的時候,夕的女伴扯住了他的袖子,飛快地說了一句話,張建國便站在了門口,金燦燦的暖色的光從門敞開的仄仄的空間裡流出來,淌了一地,將張建國照得渾身通亮。他的目光被屋子裡那個左奔右突的少女的陰影所牽引,遊移不定。當她喜眉笑眼地站在他面前時,手上多了幾件夕的衣服。張建國俯下臉去看,有被他抓爛的那件。他畢恭畢敬地說:“謝謝。”折身走向了他藍色的雅馬哈。站在門口的她怔怔地看著融進夜色裡恍惚的人影,浮想聯翩。
冬天眼看著就剩下尾巴了。
夕堅持婚禮在褐海唯一的一所教堂舉辦。除此之外,她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她像一個閨中怨婦一樣深鎖春光,整日倦容滿面。偶爾出門,亦是神情委頓,她不再像一隻麻雀四處亂飛,不再像知了一樣聒噪不息。經常是安靜得像水一樣,散發著潮溼的味道。
張建國有時會來看夕,守在客廳角落的沙發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夕的父母說著話,看不出厭倦,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一臺小小的十四英寸電視機,心無旁騖。有時會帶夕去褐海唯一的一家電影院,也或者是百貨大樓。夕真的安靜下來,像個平常女子,甘願張建國牽自己的手。
春天就這樣恍恍然來了。
瓦簷上積了一冬的雪開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個不停。街面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在暖和的陽光下,不再袖著手,走來走去,一臉喜慶。一些女人把冬天的棉花攤開來,放在籮筐裡曬著太陽,一冬的黴味就這樣慢慢被驅逐掉了。
夕覺得自己像一隻繭,囚禁束縛了三生五世,需要喘口氣了。每天中午,她都撐起窗子,臉伏在雙手裡,向深不可測的天空望去。天越來越藍了,她對許久未見的女伴說,透明的藍,像玻璃一樣,真怕有一天,誰敲碎了它,那樣的話天就會坍塌。夕說著說著就惶恐起來,把自己從視窗移開,坐回床上,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天塌下來,誰會給我頂著呢?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七回 紀實與虛構(下)(7)
女伴說:“你的天怎麼會塌下來?一切都好端端的。你是活在蜜罐裡,糖吃多了,膩了。”
夕說:“你來做我的伴娘吧。”
女伴在猶豫,臉色並不好看,她坐在夕的身邊,目光卻遊移開,一改往日的熱烈,稍顯落寞。夕挽起她的胳膊,來回搖盪地央求,像個任性的孩子。
她說:“我要把你打扮得比我還漂亮。”
說這話時,夕和女伴都離開了劇團。
——夕是因為去年冬天那一夜的吵鬧,劇團的女人都在背後指戳著她的*。而女伴則因為表演能力糟糕到無藥可救在劇團裡除了鬱悶之外一無是處而主動申請調離了劇團——也許和夕的離開不無關係。女伴面無血色地出現在劇團門口的那個早晨,雪花在濁暗的天光下湧動,悲傷地旋轉著落下。冰冷的視線裡,從筆直的多靈大街的盡頭捲起一陣風,她看見張建國揹著一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醫藥箱走來。她注意到醫藥箱上有刺目的紅十字,像一個十字架,釘住了耶穌,觸目驚心。許多年後,她成為了一名虔誠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