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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眯起眼,莞爾輕笑,似是一隻調皮的小貓,曼聲道:“好個借刀殺人,盛世乾坤,賊子戰戰,你們這些偽正派也該畫妝上臺了。”
“我們可是青白門戶,你一路上也開銷不少,欠著你的早相抵勾銷了。再說你毫髮無損,這買賣可不虧。若還有嫌怨,清茶兩盞奉上,權當我請客了。”他眉眼含笑,頗有無賴模樣。
她推開茶盞搖頭道:“嘖嘖,聽聽這話,三兩月吃喝便抵我一命了,算來相識一場,竟如此賤賣。世道不古,人情何薄也。”尾調悠長,倒是平白拖出了幾分淒涼味道。
他不禁一笑,兩相對視。午後秋高晴好,茶肆喧喧,幾句調笑間,又似回到四年前的音鳴城下了。
少頃,她正色道:“我可有言在先,這茶是敘舊茶,兼有賠罪之禮,你可與竺清漪說明白了?”三兩下便劃清兩人界限,你是你,我是我,不若當年。
他睫羽忽閃,笑容乍頓,卻是須臾間又談笑自若:“我的事她素來清楚,自不必刻意言說,你且安心,早知你揮霍無度,此番我囊中錢銀飽足,區區茶肆不足掛齒,任你挑揀,不必憂心茶錢羞澀,還得回屋請清漪差人送來。”話鋒一轉,又避開舊情不談了。
她正憂心他傷懷舊故,平惹哀情,此話一出,她便忍俊不禁了:“休憑空捏造,誤我名聲。當年是你硬要飽啖珍饈,每居華舍的,我不過是恭敬不如從命耳。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眼下喝兩盞茶,你還嫌怨了不是?”言罷,又輕哼一聲道:“彼時兩家財力尚不算雄厚,振興之業任重道遠,你倒也是捨得。”
“對你,我向來很捨得。”他低頭拈著手中的茶杯,輕煙漫染,雙瞳瀲灩,似笑非笑,聲沉若磬。
她一時啞然,怔忡踟躕了片刻,他便又朗朗笑道:“不捨得這些銀子,怎換你心甘情願幫我們這一回?但凡惹了你的,哪個有好下場?若是怠慢了你,你一翻臉不認人,我們這十餘年慘澹經營可是彈指傾覆了。”
三言兩語間,話鋒又轉回輕鬆調笑上,她暗自舒了一口氣。兩人遊弋在模糊的邊緣,不斷打擦邊球,彼此試探又輕巧避開,如同兩鷹對峙,盤旋交鋒,艱難地維持著這種薄比白紙的朋友關係。
茶客們還興致高昂地談論著新皇帝的謀權路,愈論愈奇,有言道當年武帝爭的梧桐地宮之所以空無一物,恰是宸帝偷天換日為之,而後宸帝又憑藉地宮中的財寶遊刃於諸王間;有言道宸帝私通羌羯六王,騙取其支援兵鎮諸王,迫釋兵權;又有言道宸帝蟄伏多年,籠絡人馬,暗中挑起諸王爭鬥,乘其不備總攬兵權,諸王恍悟已晚。
各種言論紛出,卻無一與她有關,她不禁長嘆一聲,自嘲道:“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他且高居至尊,意氣風發,可憐我寥落巷口茶肆,聽人高論,無一字關切。”又抬眼掃了他一下,幽幽嘆道:“莫說山珍海味了,便是一兩盞薄茶微賤,也需看人臉色。”
他低笑兩聲,目光如杯中茶韻般綿長,慢條斯理道:“只是某人之意不在香茗與薄茶之間,亦不在玉宇與巷陌之間。一諾兌現,縱無半分謝禮,亦足矣。”
“可憐此微薄之願,亦是畢生難償也。”她快飲一杯清茶,恨不得千杯入懷,醉個一死方休。眸色深沉,唇齒留憾,年歲漸增,此恨不減。
他眉目流連,似要看穿她心意一般,手中茶杯輕轉,白衣掩去半邊容顏,看不全此刻神色。“諸行無常,你又怎知畢生難償?”他低聲探問,深沉的語調掩去了平日溫柔,亦掩去了微茫的落寞。
她煙眉倏地一跳,不料他竟接著說了下去,所幸挑破窗紙直抒胸臆:“聽過愛美人不愛江山,河山拱手但求美人一笑的。可曾聽過為美人今後安穩,暫先置其性命不顧,自己抽身觀虎鬥,坐收其成,再同僥倖保卒性命的美人攜手與共的?”
“確無先例。”他悠然斟半杯清茶,又道:“但也從未有女子同你這般恣意,他知道你不會死,再者若真有意外,也能護你周全。說來你在任何人眼中一直是個意外,惟有他捉住了這點反加以利用,而你也毫不出乎他的意料,全身而退了。換做是你,不覺得一勞永逸甚是划算嗎?”
她迎上他嚴肅中帶幾分玩笑意味的眼神,緩緩直起身,眯著眼笑道:“你們都這麼說,反倒是我不信才是不智之舉了?”她咬了咬下唇,復啟聲道:“你這麼說,又是為了誰呢?淵……”
他摩挲著茶杯的手指驀然一滯,是多久沒聽她這樣輕呼自己了?她叫自己淵,而非雲愔,又是什麼意思呢?他略一沉默,眉眼低垂,頃而啟聲道:“是為誰……問之前你不應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