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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就偏要和我開這種玩笑,放個謫仙般的諸兒在我身邊,好讓其他男子都相形見絀。
不婚
冬去春來,霜凋夏綠。議論了一整個季節,我被退婚的事情總算消停下去。這是個諸侯分封的亂世,總有比這件事更讓人心潮澎湃的話題。
雲過天空,我的日子漸漸平靜下來。春風一度,又是浸桃花白芷酒的時候了,諸兒最愛這酒。
我送酒去他書房的時候,看見他正盯著一塊縑帛出神,見我進來,慌忙把它塞進袖袋。我沒有究詰,諸兒這樣的人才相貌,收到幾幅縑帛,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但隨即而來的是一絲失落,我撇過頭,深吸一口氣,給他一點時間把縑帛藏好,我不能讓這種失落在心底發酵開來,那不是我可以企及的東西。
我將酒放在他的案上,岔開話題道:“過些日子彭生就要生辰,我也不知送他什麼好。”頓了一下,又道:“你以前說嬰孩都是醜醜的樣子,如今他也不小了,怎麼還是這副醜樣子。姜姓多出美人,就算笨成糾這樣的,都是個美男子呢。”
他笑,“糾哪裡笨了?還不是你和小白合夥欺負他。”
“我們哪有欺負他?你看管夷吾像好欺負的嗎?他有軍師在,我們哪裡是對手!”一說到糾,就讓我想起管夷吾。一說起管夷吾,我就非要饒舌幾句才肯罷休。
諸兒最會轉移話題,原本我們是要討論彭生的,卻被他引到了別處。這件事諸兒恐怕早就知道,只是他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包括我。我也是後來聽小白說起的。
諸兒的政務日益繁忙,我也沒有久坐,囑咐他這酒烈,小酌慢喝,不要貪杯誤事。他笑我羅嗦,倒像個管家婆了。
我道:“父親已經為你張羅婚事了,你是世子,少不得三妻四妾。我一個人不過一張嘴,才說一句你就嫌麻煩,以後自然有厲害的來管你。”
他的臉皮抽動了一下,大約是笑。我低下頭,再次告辭。諸兒將我送到門口,我抬頭道:“我已經讓果兒收拾東西了,妹妹也不是不識趣的,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你的棲梧宮自有鳳凰來棲,可別叫未來的嫂嫂怨我。”本想說句玩笑話,話出口了又覺得沒什麼好笑的,只是臉上已經擺好了十足的表情,一下子也收不回來。
“婚事尚早,你也不必這麼著急。”諸兒低著頭,並不看我。
我們之間從未有過這種尷尬,我不想再呆下去,轉身就走。走出好遠,才想起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收攏回來。
這次是我主動要搬走的,人大了,總要識時務。
早上才吩咐果兒,她倒利索,我回去的時候都已經辦妥當了。見我回來,忙不迭地上前邀功:“公主,照您的吩咐,東西都搬回您的宮了,今天起就回嗎?”
我苦笑,這丫頭的手腳也太俐落,倒不知是該誇還是該罵,連個能賴下的藉口都不給我留。
“公主……嗯……”見我並不高興,她又緊張起來。
“辦得很好。看你說句話都結結巴巴的,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奴才,手比嘴快。既然都搬好了,今天就回吧。”能搬離諸兒的視線,果兒當然最高興,出了棲梧宮,再沒人能罵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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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膳,我坐在案前讀書,偶燭施明,我被燒得煩悶,便放下竹簡到院子裡吹風。假山旁有譚活水,我脫了鞋襪把腳浸在水裡。冰涼的池水撫過腳面,頓時覺得通體順暢,暑意全消。我擺動雙腿,像兩隻白玉槳打起水花,又招呼果兒去取些冰鎮的果子來吃。
我向來不喜歡前呼後擁,人一多就手雜嘴雜,淨添些鬧心的事。平日裡我只留果兒一個人近身伺候,其他的人都支得遠遠的。她一離開,便獨留我一個。果子易得,取冰卻要費番功夫,一時半刻也回不來。我一個人呆坐了一會兒,抬頭看天,棋佈星陳,熱鬧得緊。倒是我這桐月宮,活脫脫一個人間廣寒了。
低頭嘆了口氣,想到諸兒,正要生出些哀怨來。倏然從背後被人攔腰抱起,未等我看清來人,才要驚呼,那人倒先開口了:“亂來!誰準你把腳浸在涼水裡的?肚子再疼可沒人管你。果兒呢?不仔細看著你又跑到哪裡去了,這奴才少不得一頓打。”
有下人聽見這裡的動靜陸續從四面彙集過來,我擺了擺手,表示沒事了,讓他們都退下。
我因久服庸醫的湯藥,身子偏寒,一到月信就疼得死去活來。這本是女孩家的私秘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他,他卻上心,替我當心著。我窩在諸兒懷裡磨蹭他,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