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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富榮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連連說:
“算了算了,你饒我一次好不好?老頭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叫我找捱罵去呀!明擺著的事,哪個不清楚?司令員那麼大的官,還不照樣束手無策?錢你帶回去,也許他心還好受些。過了這個村就是下一站了,這事就算完了,該忘的就忘了吧,存在心裡添堵,好比吃了只蒼蠅似的。
董榆生倒是想忘,他能忘掉得了嗎?善良的人總是從善良的角度考慮問題,他有時也想,是不是朱桐生真的丟了二百元錢,這錢讓另外一個人拿走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對老朱還有些歉疚。那天畢竟是他值班,鑰匙就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隨便掛在衣架子上,莫非是有人鑽了空子?這麼這另一個人到底是誰呢?全班十個人,副班長不會、雷毅不可能、張國平不像、姚成……。數過來數過去,竟沒有一個人符合條件,最符合條件的人就是“受害者”本人。看來這在中國破案吏上又算是一件千古小奇案了。案雖不大,但要具體放在一個人的頭上,恐怕就不只是名聲問題。上至司令員,下至指導員,軍區保衛處,各有關部門,明查暗訪,內清外調,除了老虎凳、辣椒水,什麼辦法沒想過,什麼辦法沒用過?最後小偷和錢一起從地球上消失了。不不了了之、草草收場又能怎樣?如果是某人拿了這筆錢,批評批評,教育教育,退還失主,給個處分,以儆效尤也就是了。如果是假案,那就另當別論,起碼也是誣陷,朱桐生必被開除軍籍,他的這一生基本也就如此了。董榆生有時這麼想,他又不敢這麼想,他寧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無,那是關係到一個人的政治生命啊!至於領導是怎麼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要離開軍營了,董榆生心事重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朱桐生從後面走過來,拍拍他的肩,遞給他一支菸,笑嘻嘻地說:
“老鄉,上街轉轉?”
董榆生回頭一看,朱桐生早已換了一套淺灰色的便裝,平頭光臉,喜眉笑眼,好不風光!他不想駁了朱桐生的面子,遂把香菸接過來,夾到耳朵上,說:
“你去吧,我還有事。”
朱桐生已經好久和他不說話了。有時想起來也懶得開口,雖說是男人要大度,不要小家子氣,可那要分什麼事。人家把你往火坑裡推,你還有心回過頭來呲牙一笑嗎?
朱桐生獨自一人搖晃著身子出門走了。他的床頭平展展放著一封信。董榆生走過去把信封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信是朱三叔寫的,昨天剛到。董榆生有心把信拿出來看看,思忖再三,總覺不妥,仍舊原封不動地放回原位。觸景生情,他開始想家了。
他曾經給爹承諾:先解決組織問題,然後當軍官,再……。現在看來,他當時是多麼幼稚,今生今世,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儘管他盡了力,但卻一事無成,他不知見了父親該怎樣說話?
突然,大門口進來一輛小車,有人在院子裡扯著嗓子喊董榆生。董榆生猜想是不是司令員有事路過,如果是那樣他一定要把那一百塊錢還給司令員。
車上不是司令員,丁蘭巧老早就開啟車門,招手示意他上車。
“小鬼,你是怎麼搞的?明天就走了,也不言語一聲。“
“阿姨,我是、我是……”董榆生囁嚅了半天,也沒把話說清楚,照實說,他把這事還真忘了。
“行了,別你是我是的了,鐵隨你爹!”丁蘭巧一邊數落,一邊從後座上往外拎東西,“榆生,別想不開,回就回吧!你母親身體不好,你父親又是一條胳膊,跟前沒個人,時間長了也不是個辦法。這是我給你母親扯的幾塊料子,這是我給你父親稱的幾斤茶葉,這是伍百塊錢……”
董榆生不敢收這麼重的禮,急忙用雙手推開。丁蘭巧變了臉,斥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麼,我和你爹是麼關係?”
丁蘭巧自知失口,忙解釋說:“我們是一塊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你忘了?”
“阿姨,我怕我……”
“怕什麼,阿姨又不是母老虎。回去告訴你父親,就說過幾天我休假,我去看他。另外,”丁蘭巧壓低聲音,小聲說,“家裡可能出啥事了,趕快回去看看,知道不?”
董榆生一怔,問:“阿姨,哈事?”
“我也說不清楚,你回去就知道了。”
這無形中又給董榆生添了一重心事:家裡出事了!家裡會出哈事呢?”
晚上,董榆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穿衣下地,想再站最後一班崗。雷毅說死說活不幹,嚷嚷道:
“班長,天亮就走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