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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皎!鶴齡!你們姐弟倆心心念唸的京師到了,在車裡多生幾個暖爐,開啟窗戶瞧瞧罷。”儒雅的中年男子顧不得滿頭滿臉的雪,興致勃勃地敲了敲後頭兩輛馬車的車廂。一輛馬車裡傳來幼童熱烈的響應聲,無奈卻被女子的絮叨強行壓了下去;另一輛馬車的窗戶應聲而開,『露』出女兒秀麗出眾的小臉。
張清皎披著茜紅『色』昭君套,襯得氣『色』極好,而且潔白細膩的臉龐周圍多了一圈『毛』茸茸的雪兔『毛』,看起來猶為嬌憨可愛。她望了一眼不遠處高聳的城牆,目光隨即落在渾身是雪的父親身上:“爹爹,寒風凜冽,還是回到馬車裡再賞景吧。”
張巒呵呵笑了,女兒素來體貼,是他的頭一個孩子,也是他親自教導長大的心頭寶。無論女兒說甚麼,恐怕他的回應都是“好好好”,更何況這是來自於女兒的關懷呢?於是,他叮囑了女兒幾句,又讓丫鬟小心別讓姑娘被人衝撞了,便自行回了馬車。
雖然斷斷續續下著大雪,但都城外的熱鬧卻與平時無異。冰雪被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碾成了雪水,泥濘的道路一直延伸,道路兩旁則有民居店鋪等,行人商旅絡繹不絕,可謂是城外之城。
張家一行人又走了大半個時辰,方來到城門邊。張清皎看向城門上的“東直門”三字,眼前隱約浮現出數百年後車水馬龍的場景,眸光微微閃動。再看此時城門前的車馬行人,在如今確實亦算得上是熱鬧非凡了。
入了東直門後,張家的車隊在街上又緩緩走了一兩個時辰,方到了位於皇城之北的昭回靖恭坊。坊內牌鋪密佈,又有數條衚衕貫穿蜿蜒。張家早便在其中的棉花衚衕內建辦了個四合院,車隊不多時便來到了院子前。
這座四合院是張氏族人進京赴考時的落腳處,常年有僕人照料。此時聽見外頭的車馬聲,立刻出來相迎。張巒每隔三年便會來住上一段時日,對這裡自然十分熟悉,便吩咐他們和自己帶來的長隨準備搬動行李。
至於他的妻子金氏,看著這座小小的四合院,忍不住皺起眉來:“這地方也太小了些,怎麼能裝得下咱們這些人?”他們在張府時住的可是兩進的寬敞院子,還有府中的花園可以賞景。這個院子如此『逼』仄,光是看著便喘不過氣來了。
“擠一擠便裝得下了。”張巒早有成算,笑道,“我們住在正房,清皎住在西廂房,鶴齡住在東廂房。丫鬟跟著主子一同住,長隨僕『婦』在倒座房裡安置。正房再闢西次間作為我的書房。”
金氏依然覺得不滿,卻也只能勉強在這間院子裡住下了。不然,寒冬臘月,還能到哪裡去賃更好的院子?更何況,京中物價一向比別處更貴,房子猶為昂貴。他們手中並沒有多少閒錢來租賃院子,只能勉強維持體面的生活而已。
張清皎此時也下了馬車,立在門邊往裡看,倒是覺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然不過是個一進院落,但收拾得乾乾淨淨,顯得軒敞不少。院中植了花木,角落的梅樹正開著花,吐出幽幽香氣,也算有些情致。於是,她回首嫣然一笑:“爹爹,這院子小巧精緻,女兒覺得很不錯。”
聽到女兒的肯定,張巒便把金氏的不滿都丟開了,又見渾身都是肉的小胖墩兒子歡呼著奔進去玩雪,撫須笑了起來:“你喜歡便好。”
“不過,女兒以為,爹爹的書房設在正房裡有些不妥當。”張清皎又道,看向在院子裡活蹦『亂』跳的弟弟,“正房是爹爹與孃親起居坐臥之處,平日人來人往,難免會打擾爹爹的清靜。倒不如讓鶴哥兒住在正房西次間裡,將東廂房闢作書房,爹爹也好專心讀書。”
張巒正要點頭呢,金氏就忙不迭地接話道:“鶴哥兒年紀還小,離不開我身邊,我哪裡捨得讓他孤零零的去住在廂房裡。”說著,她便一把抱住從她身邊經過的小胖墩,愛憐地『揉』起了他的腦袋,彷彿已經六歲的張鶴齡還是個兩三歲的幼兒似的。
也許是覺得被人抱住很受拘束,小胖墩有些不耐煩地掙開了金氏,自顧自地和小廝玩雪去了。金氏也不覺得惱,笑『吟』『吟』地望著他的背影,似乎兒子無論做什麼在她眼裡都是好的。
見狀,張清皎眸光流轉,勾起唇:“爹爹,孃親,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整理安頓吧。”
十來車的行李,安置起來自是不易。頭一日,丫鬟僕『婦』們也不過是將正房和西廂房都收拾出來,讓主子們能夠舒適住下而已。又過了好幾天,才總算把行李都歸置完畢,眾人也都安置妥當了。而這時候已經臨近年關,又該好生準備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