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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柔心裡有些不安,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在他身邊了,現在這個人在心不在的葬月究竟能對他如何?看她滿臉嫌棄的樣子,就知道只能共富貴不能同受苦的,這樣如何能安心地把莫言秋交給她?
“想來你也是位高權重的宮人,伺候的都是王公權貴,怎麼一臉小家子氣似的,這點苦頭都吃不得?”
安以柔一句話就戳到了葬月的軟肋,在紫金宮中,她葬月是魏皇后帶進來的老人,哪曾做過這樣髒累差的差事?她是一來就做中層幹部的,習慣差事人,不曾被使喚——
想都沒想,葬月脫口而出:“那樣掉身份的事兒,也就只有你大嫂那樣的賤骨頭會去做,她真是妄稱四大宮人之首,淨給我們丟人現眼!”
此話一出,念離屏風後面的目光一下子就犀利了,震得安以墨那妄圖撫摸的爪子在空中抖了三抖。
“這個沒腦子的。”
念離就這麼簡單一句評價,安以墨知道,這要是在宮中,葬月的職業生涯也就到此結束了。
安以柔一抬眼,盯著葬月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往事一幕幕走馬燈似的過,大嫂的舉手投足隻言片語此刻都有了悠長的意味——
四大宮人之首?是魏皇后身邊那四位宮人中最大的一個麼?
那不是女官做到頂位了麼?
大哥,你到底娶了什麼人回來啊?
安以柔下一秒反應過來的就是自己從頭到尾跟她說過的那樣許多尖酸刻薄的話,頓時血都涼透了,再一想到大嫂在安園乃至整個溯源的待遇,不禁冷汗直流——
全溯源的百姓自刎都不夠賠罪的吧,那不是大嫂上下嘴皮子一句話的事兒?
葬月看見安以柔這表情,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可是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而且她對自己愚蠢言行向來是十分仗義,沒心沒肺的,倒是也不覺得有多嚴重。
“怎麼,才知道怕了,你們安家就是福大命大,暗地裡都走在刀刃上了,現在毫髮無損只是被抄了家產就該唸叨祖上積德了。”
安以柔默不作聲地坐在榻上,倒是清醒得很。
葬月說得不錯,安家能有今天,都依仗大嫂這個宮人的身份庇佑,自古官商勾結,從沒有變過。想來,如果大嫂能扶持大哥一把,那葬月也一定會對莫言秋的事業有所幫助,比起自己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受人口舌的女人來,葬月才是最適合莫言秋的女人。
“所以說,你和我大嫂一樣,也認得很多人,有很多關係了是吧。”
“那是自然,遠的不說,就說你們溯源的呂知府,早就把我貢為上賓了,要不你以為言秋這個外來的和尚怎麼在溯源能念出這樣的真經來?”
葬月說的都是實話,凡是莫言秋替安園出面的時候,呂知府的門檻都低了許多,這其中也有些說不得的潛規則。
“言秋除了喝醉酒容易忘形,其他倒是也沒有別的毛病。冬天他的腳會冷,得先把被窩暖了。開春的時候花粉正盛的時節容易起疹子,回頭我把方子給你,照著下在洗澡水裡,就不礙事了——至於酒麼,他一兩年都不見得喝一次,所以關得緊了,也就不礙事了。”
安以柔突然就和交代後事一般,倒是嚇得葬月不敢輕舉妄動了。平日裡習慣了和安以柔對罵,她一旦賢淑起來,最不適應的倒是葬月。
兩個同樣被吐得一塌糊塗的女人對視看著,安以柔是滿腹心事卻到了臉上平淡如水,那葬月腦中空空的臉上的顏色卻是五彩斑斕的。
打破這沉寂的依舊是鬧著要喝水的莫言秋,只是水杯到了他嘴邊,他又不肯乖乖喝進去,眼看著一杯水又有半杯灑在了地上,葬月半推半讓地把莫言秋又攘到了安以柔那一邊,安以柔也撇撇嘴,卻是說:“這男人醉了就跟孩子似的,沒個說理的,你跟他好說好商量就是不行!”
說罷,竟自己含了一口水,一隻手掐住莫言秋的嘴巴,一低頭,嘴對嘴的把水餵了進去——
葬月徹底是看傻眼了,別說莫言秋,就是皇帝老子,她也不能下的去口啊!那滿嘴的酸味,一想都噁心。
想到這裡,葬月到真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不太舒服,於是趁著安以柔一口口喂水的時候,連句話都沒說就溜走了。
念離看著她逃也似的走了,就示意安以墨留在這裡,而自己撩起裙角跟了上去。
苦盡甘來
葬月捂著鼻子灰溜溜地跑出來,一路上躲避著那些青樓看客猥褻的目光和滿嘴的汙言穢語,一路到了大街上,才算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