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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上,是兩雙眼,一雙是蘇子曾的,一雙是男子的,他似乎正低著頭,打量著,蘇子曾的腦門。
皮鞋下方,帶著的。。。是一些草坪的碎屑,蘇子曾再往下看,還有幾片葉子,很熟悉的葉子,她緩緩地抬起了頭來,嘴角旁的痣在“愛慕”的燈影裡,化作了一隻飛起的蝴蝶,“那您需不需要一個別致的花瓶?”
蘇子曾走到了子慕身旁,彎下了身來,從她的假腳旁掏出了一個空了的酒瓶。這是一瓶剛喝空了的酒瓶,裡頭還帶著幾分烈性威士忌的醇香酒味。
“您家裡的玫瑰插在了還帶著威士忌酒味的花瓶裡,可以開得更久,這是家裡的園丁告訴我的一個養花的小竅門,”蘇子曾手中的細長頸酒瓶,搖身一變成了個易碎的古董花瓶。那雙瞬也不瞬睜著的眼,連微顫的睫毛都帶上了企盼。
“哦?”男子的嘴角拉出了一道笑弧,隨後點了點頭,“剛好,我的辦公室裡缺了一個花瓶,謝謝這位體貼的小姐。”男子說得分明是句俏皮話,但經由他說出來,卻變了味道,成了最誠摯的誇讚。
“既然你缺了一個花瓶,那就買下吧,”慕姐毫不含糊地站了起來,報出了足足一瓶酒的價格,也不顧身後蘇子曾小聲的抗議。
“慕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男子搖了搖頭,但還是照著正價買下了那個酒瓶,蘇子曾聽著兩人的對話,才知道男子和慕姐是認識的,頓時面紅耳赤,躲到了櫃檯後,對起了今天的賬目來。
兩杯酒碰在了一起,男子的眼神並沒有停留在子慕身上,而是不時看往了櫃檯後那顆時不時冒出了尖的人頭。
“佩羅,”子慕假裝不悅道,“我可不喜歡被人忽視。”
“慕姐,”佩羅將身子縮在了靠椅上,將眼神收了回來,“在屬於您的地盤上,沒有人能及得上你的半分光彩。”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女人都是會變的,”子慕抿了口酒,語氣裡帶著幾分疲乏,高腳杯的杯口對準了蘇子曾站著的方向,“她們每個人在剛進店時,都和這個酒杯一樣,純淨無暇。最後離開時,卻都變了,有些人沾了酒氣,有些人沾了唇印,有些人沾了銅臭。”
佩羅並沒有搭腔,他將視線調到了一旁,落在了已經空了的那個櫥窗上,“不見了?”
“如你所願,已經找到了屬於它的主人了,”子慕回答著。
收銀臺處,蘇子曾突然探出了頭來,“慕姐,第一單?”
“第一單!”子慕舉了舉杯,再看看身旁的佩羅,若有所思地回答著。
同一個客人,同樣的第一單,只不過,誰也不會知道,這名新來的導購員,又會在這間店裡,找到怎麼樣的夢想。
018 遲來的頓悟
那個叫佩羅的客人足足花了三千元買走了一個空酒瓶。蘇子曾足足過了一晚上,才從這件事裡回過了神來,那一晚,她在“第六區腳踏車行”的小閣樓裡,翻來覆去,想著當時的情景,那時的蘇子曾,好像是有神靈附身一般,洞察了客人的心思,一定是母親的那枚“紅之戀”在保佑她。
大半夜的,蘇子曾坐了起來,閣樓裡沒有冷風機,只有一個老舊的風扇,隔上三十四秒才費力地晃上一圈,發出讓人腦子發昏的噪音,整夜如汽車馬達一樣,嘈雜不堪。
為什麼慕姐每一次都能抓住客人的心思,蘇子曾不知道佩羅先生進店裡是找慕姐敘舊的還是當真要找一個花瓶,無論是哪一個,都沒有關係。
黑夜中,那個老式風扇還是用力地叫囂著。那個八歲的小女孩,拉著她母親進門時,只是為了找一件蘋果綠色的公主裙,成人女裝店裡當然沒有那樣的童裝,但慕姐依然讓她買走了一瓶絕對不含蘋果成分的蘋果口味的果泡酒。
“你今天做得很好,沒有需求,那就創造需求,”這是子慕和她關門時,送給她的一句稱讚,子慕很少夸人,在她的感覺裡,夸人就像是給一瓶酒參水似的,所以給她的這句稱讚,更像是一句建議。
“佩羅先生,您當真需要這個花瓶?”當蘇子曾將包裝好的“花瓶”遞給佩羅時,他也只回答了一句,“你讓我覺得,我很需要這個花瓶。”
買一條裙子,會需要一個包包,隨後可能需要一雙合適的鞋。每一位進店的客人,慕姐都不會站起身來立刻去迎接。在客人眼裡,是以為子慕的腿腳不方便,唯獨蘇子曾和那些已經離開的店員才知道,子慕的身手很矯健,面對每一個入門的客人,她都如同一隻蟄伏著的母獅,伺機就要弓起了背脊,吞噬了客人的購買意願。
閣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