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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胡鎮長這樣的房子,觀之錦繡,你鬧饑荒的原因顯而易見啊?
大家起先只是靜靜地聽,等明白過來,想笑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笑,表情更加可笑。
胡鎮長臉色泛紅,面部肌肉牽動了一下,對田君未定定地看一眼,乾笑兩聲,讚道:“這小夥子真會說話”。
馮天琦自是哭笑不得,怕田君未再捅漏子,抓緊時間向胡鎮長講明來意。
胡鎮長沉吟半晌,面有難色。
馮天琦說,胡鎮長,我們又是幾個月沒領工資,教師鬧情緒,給教學管理帶來很大的困難。
胡鎮長面色凝重,眉峰緊蹙,嘴唇緊抿,目光深沉。馮天琦知道,那表示問題很多,困難很大,解決很難,我很關心。是官場人士臉譜化的表情。胡鎮長說:
——是管一個區域的困難大還是管一個小小學校困難大?今年受旱災和早霜影響,農業大面積嚴重受損,鎮裡還欠了一些外債,教師幾個月的工資還未到手,又因為修路、防汛、扶貧、救災、抗旱等原因,公辦人員捐掉了一部分錢,到時教師的工資到了手也不會是全額工資。你是政府的一分子,是社會一單元,是主人翁,要做好教師的思想工作。
馮天琦負氣道,這主人翁當下去,快成白頭翁了,教師工資拿不到,校舍破損不堪,倒不如戴個草帽穿雙草鞋去當個魚翁的自在。
在座的人笑。
胡鎮長正了臉色,這是什麼話?我們是公僕,什麼都要想在前頭,做在前頭,不要因為群眾有困難,你也跟著喊困難。
馮天琦說,領導批評得是,學校群眾的困難也是我的困難。
胡鎮長用手指敲敲茶几,提高了嗓音,你上頭還有李申正嘛,他就不像你這樣!
坐在馮天琦旁邊的田君未插言,胡鎮長,馮老師帶我們來不是為尋求施捨,大家都在為社會工作,得到的回饋差距卻是如此之大,教師節意在宣揚尊師重教,政府有所表示也是理所應當,多年來待遇不公教師都可以忍受,教師節也沒太大的要求。
這位就是新來的小田吧?胡鎮長沉悶地問。
是。
到底是田言和的兒子,可謂虎父無犬子。胡鎮長特意在“犬”字上用了緩慢的升調和降調。
其他人坐在沙發上附耳私語。韓綺梅沉入回憶,想起了哲學課上的英雄。
“小田,所謂的不公不平,只是你眼見的現象,學過政治經濟學的,應該明白,不平等恰恰在推動社會的發展。”
田君未神色有些激動,“按你的邏輯……”
馮天琦使勁按按他的手。田君未急剎車,兩束質問的目光卻未從胡鎮長身上撤退。
胡鎮長改了臉色,趁機換了話題。
——聽說田教授想把你安排在長沙文化部門。怎麼不去?
——我只會教書。
——青年人要胸有大志。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或是想到鎮裡來工作,跟我說一聲就是。啊,對了,縣政府人事調配科起先把你分配在靈均中學,怎麼想到要到這裡來?
——還是離家遠一點的好。
馮天琦笑著直言,小田,這凌波中學也不是想進就進的,嚴格說起來我們這裡並不缺語文教師,這次算你小子有門道才得進來。
田君未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韓綺梅,慢悠悠地道,家裡有一個過氣的老領導,多少還是有點作用的。
胡鎮長笑,什麼叫過氣的老領導?這話對你父親來講太刻薄了。你父親還是挺關心你的,兒子還是放在第一位嘛。
這時,一個油頭粉面的人手裡拋擲著麻將色子從樓梯上下來,對著胡維賢說,胡公,談完了沒有?那兩個可等不及了。
胡鎮長道快了快了。然後說,老馮,這次從採金船那邊收了一些稅款,我儘量給學校解決一千元的慰問費。
馮天琦面露喜色,趕緊謝謝謝謝再謝謝。
大家起身告辭。
到門口,胡鎮長說等等,從客廳擺裝飾品的花格上取出一張紙來,遞與馮天琦:“老馮,我對凌波中學還是蠻有感情的。上次去沿海參觀,很多學校都有自己的校訓,一回來我就為凌波中學想了幾個詞,給你老兄看看,提提意見。”
紙上寫的是:凌波中學校訓——勤奮、團結、拼搏、進取。
馮天琦說,好!好!好極了!胡鎮長真是高才。有胡鎮長的一片關心,凌波中學肯定是日新月異了。
胡鎮長哈哈大笑,哪裡哪裡。
胡鎮長笑聲未止,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