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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白天裡的空氣開始乾燥起來。
她好久沒在白天時出門了。這些天,她都上夜班。她去工作的地方,是本市一間繁華的娛樂城。她在那裡做陪酒小姐。
不是能夠驕傲說出口的職業。雖然比清潔工賺得多好多,雖然比服務員工作時間少,但是,缺少的卻是尊嚴。所以,當經年問起時,沒敢說出來。
生怕對方會誤會。誤會她跟媽媽是同一樣的人。
偏偏不知道,對方已經誤會了。
莫莫曾經遇到過住在自己隔壁樓裡的一個同齡少女。聽說以前也讀同一間中學。不過早早退學了。現在,每天在幽暗的房間裡,接待形形***的男人。莫莫是聽街上的女人說起那個少女,那些女人的語氣裡並無鄙視和嘲諷。
都是同樣的人。沒有資格說別人。
有時也看見,那個少女站在門口,一臉的麻木,抽著劣質的香菸。只有等男人經過時才咧開嘴笑,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
忽然覺得,那是一個比煙花更寂寞的少女。
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每夜穿著性感的旗袍,必須露出光滑的大腿,輾轉在紙醉金迷的男人堆裡。一杯杯地喝下烈酒,恍惚地察覺到男人們不安分的手斷然地推開。耳邊不時聽到那些“裝什麼清純?”“還不是婊子一個?”,如此骯髒的話,雪崩似地將她滅頂。
下班了,就跑到廁所狂嘔不止。
一邊嘔,一邊哭。
然後,生活仍舊在重複。
其實,不是骯髒低賤的女孩。
也想幹乾淨淨地擁有一個值得回憶的青春。
我們都希望操控人生的軌跡。可生活太巨大,***控的,竟往往是渺小的我們。
有時,清晨下班回家。
莫莫會在樓梯口遇到修車鋪的男人。對方色迷迷地打量著她。她抱緊身體,就像身上的衣服被剝個清光似的。
她衝他叫起來:“操你媽!看什麼看?!”
男人嘻嘻笑:“讓叔叔看一眼又不會死嘛!再說,我跟你媽都這麼熟了,就別裝了,多少錢?開個價!”
“我裝你媽逼!”
她咆哮起來,拍掉男人伸過來的手,然後脫下高跟鞋,要砸過去。男人嚇得連忙跑下樓,在樓道里大聲咀咒:“等你什麼時候出來賣了,看我不整死你!”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小至消失。然後,靜謐的樓道又隱隱約約地響起哽咽聲。
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住同一層的女人開啟半條門縫就破口大罵:
“哭什麼!你全家死光光了是不是?!”
她就擦乾眼淚,提著高跟鞋,赤著腳走上去。
是不是忘了告訴經年?
她之所以知道昔草的故事,是那個修車鋪的男人來她家找她媽媽的時候,她在隔壁偷聽到的。
是不是忘了告訴經年?
有關那個吉他少年的秘密。
可是,好像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今日閒來無事,一大早就起床,莫莫走到十字路口。走著走著,竟發現這條路通往學校的方向。趕去上學的學生們,風風火火地從身邊經過。她就站在那裡,彷彿看著青春拖著沉重的尾巴逃過去。
路燈從紅轉到綠,又從綠轉到紅。
看起來,滑稽可笑。
莫莫忽然跑起來,衝著停在斑馬線上的人揮手。
“喂!喂!”
我在這裡,你沒看到麼?
經年顯然見著了她,可他依然拙劣地掩飾。紅燈還在警告,他慌忙踏起腳踏車,迅速地衝過了車流密集的斑馬線,似乎是,用尋死一般的決心逃離她。
莫莫揚著停頓在半空的手。再多的呼喚,也叫不出來。
不是看到我了麼?為什麼還要逃?
是不是不喜歡了?
可能是連分手也不乾脆的男生,生怕被她纏上,便一直逃呀逃。她忽然覺得自己像西遊記裡的白骨精,而他是唐三藏。白骨精愛上了唐三藏,而唐三藏卻以為她是要吃他的肉,長生不老的。
一個在追,一個在逃。劇情單調的故事,可以延續到年華的盡頭。
她撥他的手機。只想問個究竟。
經年在課堂上接到。手機在抽屜裡振動,他拿出來一看,是莫莫打來的。他於是又塞回去。
裝作聽不見。
裝不了。聽課的思維被無休止的撥打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