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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三年, 十月
長安下過一場薄雪, 冷風自北而來,呼嘯刺骨,撕扯懸於半空的市旗, 獵獵作響。
數名背-插-雉羽的邊騎飛馬入城, 帶來匈奴再度遣使,望與長安修好的訊息。
遣使之事由中行主持, 過程中, 強行壓下蘢城官員——特別是王庭四角的反對, 堅持擺出高姿態,國書措辭極為強硬。除要求漢軍退出草原,返還草場,更要漢朝送公主和親, 陪嫁數倍於前朝的糧食絹帛,否則就要發兵南下, 在邊郡燃起戰火。
“漢不予, 自來取。”
“傷民失地,漢自省其失。”
經馬邑之戰, 匈奴損失近十萬強軍,被打到斷腿, 好不容易才跑回蘢城。如今派人求和,卻是這種態度, 朝廷官員面面相覷, 都感到不可思議。
難不成中行年老糊塗, 失心瘋了?
飛騎除攜帶匈奴來使的訊息,還呈上邊郡太守的奏疏,言云症雁門、定襄三郡有南來商旅,正大肆散播朝廷調大軍南征,討伐閩越之事。
“難怪。”
聽韓嫣轉述奏疏內容,趙嘉心中了悟,放下水囊,抹去臉上飛濺的泥點。若匈奴知曉朝廷要伐閩越,自會認定邊郡無法增兵,藉機獅子大開口也就不足為奇。
韓嫣坐到趙嘉身邊,抓過他手裡的水囊,剛要遞到嘴邊,突然被魏悅搶了過去。
看一眼面無表情,行事卻令人疑惑的魏三公子,韓嫣動動嘴唇,到底沒什麼,又搶過曹時的水囊,咕咚咚灌下兩口。
他的水囊早在林中遺失,當時是被箭-射-穿,即使找回來,十成也不能用了。
自秋狩之後,朝廷派兵南下的意圖漸強,朝堂上不提,城南貴人亦有耳聞。這種情況下,有心也好,無心也罷,南征的訊息瞞不住,早晚會傳到北地。
只不過,據邊郡太守的奏疏,訊息是由商隊散播,行動未免太過刻意,讓人不多想都不可能。
“做這件事的會是誰?”李當戶沉吟道。
“總之,不外乎那幾個。”曹時舉起手,一根根彎下手指,“淮南王女在長安,這段日子沒少在私底下活動,聽還同長樂宮的公車司馬過從甚密,贈與厚禮。”
“長樂宮公車司馬?”趙嘉詫異道。
“來,此人阿多應該認識。”曹時咧了咧嘴角。
“我認識?”
“張次公。”
怎麼是他?
趙嘉面露驚訝。
“聽淮南王女出手極是大方,阿多有心可提醒一二。如其執迷不悟,今後遠一些就是。”魏悅按住趙嘉的肩膀,沉聲道。
趙嘉皺眉,一時陷入沉思。
想起初見時的情形,再想想朝廷到邊地擇選,在衛青蛾落選一事上,張次公出手相助,趙嘉深吸一口氣,決定下次入城,務必見對方一面。
依照曹時的口氣,張次公涉入不深,大概僅收了劉陵的財物。尋機提醒一回,望能讓他醒悟過來,不要繼續和淮南王一系攪合在一起。身為長樂宮的公車司馬,這可是大忌!
短暫休息之後,四營再次投入訓練。
趙嘉和士卒一同跨越障礙,在泥坑中翻滾,在密集的林木和高草中開弓。隨著時間過去,“對手”一個個出局,最終“存活”下來的,隱蔽手段和獵殺手頓都十分驚人。
臨到文吏吹響木哨,宣告當日訓練結束,趙嘉裹著一身溼冷的泥漿和雪水走出訓練場。看到身後的魏悅和李當戶,再看看哨音響起前一刻,因一時疏忽被踢出局的平陽侯,單手壓下頭盔,儘量不在曹時面前笑出聲。
這是第幾次了?
依照曹時中箭的位置和背後的腳印,動手的必然又是李當戶。只是魏悅也摻一腳,著實令他有些意外。
四營軍伍離開訓練場,在營地西側的排屋前列隊,等著清洗泥漿灰土,換上乾爽的衣物,再到伙伕處領取飯食。
隨著伙伕掀開鍋蓋,香味隨風飄散,瀰漫整個軍營。
為保證軍伍有充足的體力,營內每三就要殺羊,每五就要殺彘。
牛耕在全國推廣,耕牛不得輕易宰殺,從胡商手中市來的則不在此粒正因如此,牛馬市中,鼻孔未-穿-環,未曾馴服的牛價格不斷攀高,僅貴人家能長期負擔。
趙嘉肩負軍需官職責,每過半月,即會有北邊的商人往營內送牛。
這些商人多出自歸降的胡部。
提前打好招呼,有邊郡大佬的威懾,再加上要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