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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山妮問一句,電話便急促地擱下了。
大廳的舞池裡幾對很稀拉的人在纏纏綿綿地摟著跳舞,燈光昏暗,有氣無力,音樂,病懨懨的,像臨死人的掙扎。
山妮穿過大廳的舞池,又拐了兩道彎,狹窄的過道里,時常有一陣陣或男或女的浪笑與嗔怨聲隱隱傳來。讓人心驚也讓人感到無聊與空虛。紅男與綠女,紅塵中互相取樂的最佳搭檔。
八號包間的門是虛掩的,也許曾是緊閉的,裡面的歡歌與各種調笑合成的氣浪衝出了一條縫。
山妮輕釦了一下門框,裡面探出一個女人的略顯尖削的腦袋。門開了。映入山妮眼簾的是那女人豐滿的胸,一股薰香直撲鼻孔,瘦長的脖頸上紅唇輕輕一啟說,李夫人,這麼快就來了,請進吧。
除了開門的方婷,裡面還有三男三女。酒氣與香水氣味交織成一股汙濁的空氣,足以把人燻下淚來。
山妮的到來,並沒有中斷他們的動作,每個男人的腿上坐著一個嬌小賣俏的妞,只是每個人的坐姿略有不同。有的男女兩人腦袋疊在一起,有的女的胸前覆著粗大毛聳聳的手。另一個女的頭整個埋在男的懷裡。不知是在掏錢還是在掏心,整個是掏的動作。
方婷問山妮說,你喝點什麼,是飲料還是茶水。
李浩呢,他在哪?
李經理正忙著哪,你等一下吧。一個山妮不認得的男人說。
誰是阿明?
我們這兒沒有叫阿明的。電話是我打的。一個相貌還算端正的中等個頭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說。
電話是誰打的都沒關係,我們尊敬的李夫人來了這就行了。說這話的那人漸漸把自己的臉面從疊在一起的女人的腦袋中分離出來。
“世界太小了,山妮。”林平把腿上嬌小的女人推開,站起身,走到一面牆邊,輕輕一撥拉,另一個小的空間在燈影下浮露出來,那裡,是更昏暗的燈光是更濁重的酒氣。伴以更幽柔纏綿的曲調,一張窄小的床上,兩具赤裸的身子正擰扭在一起。女的發出一陣陣輕輕的呻吟,男的猛力地施加他所能做出的動作。林平關上那扇門,兩手交叉於胸前,以一付鑑賞家的口吻與神情說:多麼地富於激情呀,李經理在自己的床上是不是也這樣,你是不是也發出這樣的呻吟。我記得你總是忍不住要發出一些叫喚的。
叭!叭!山妮拚足了勁也不知自己到底甩出去了幾個響亮的耳光,只覺得自己的手掌麻麻辣辣的疼。
林平捂著臉頰,陰陰地笑了說,電視電影上這樣的鏡頭還少嗎?有什麼看不下去的,現場直播更生動更具體。
山妮又揚起手,但被林平狠狠地抓住了。山妮狠狠地噴吐出幾口唾沫砸在那張陰冷得變了形的臉上。山妮用腳踏那門,想把唾沫吐到床上的那對男女,但她沒力氣了。林平最後把她拎出那道虛掩的門,說,你去報警去找掃黃辦吧,說我和李經理在剽娼,我們恭候著。
山妮不知自己怎樣坐上計程車回到家的。夏夜的風,那麼酷熱又那麼陰冷。淚,那麼寒涼。林平,使出了他最陰毒的一招。幾個月後,李浩對山妮分析他那天的所作所為,他認為是林平暗中在他的酒里加了春藥。既便李浩是酒後的糊塗與不明真相又抗不住春藥的藥力,山妮也無法原諒。她怎能忘記怎能忽略那個小房間裡不堪入目的一幕。
李浩回家了,但他身上的那股濁氣,無論在心裡還是在生理,山妮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揮之不去的厭棄。
那個夏天,溼熱又漫長,蟬的鳴聲,亢奮中既枯燥又寂寞,還透出說不出的無聊。
從此以後,晚上不斷有電話號喊李浩出去,山妮聽出那是方瓊的聲音。山妮曾當面問過方瓊,在這場佈滿計謀的好戲中,她如此賣力,林平到底給了她多少錢。方瓊以一種山妮無從理解的表情與口氣說,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致命的是她愛上了李浩,而且是早就愛上了,過去是默默的,現在是理直氣壯的。難道這不夠嗎?還說山妮該識趣地退出了,再堅持下去不僅滑稽而且極其無趣。
李浩不管多晚回家,山妮再也不問。床上的兩個人,中間隔著一段空曠的真空地帶。
第六章 離別
這是一種無法理晰的心理。在山妮倒向床邊的時候,在李浩府身向她的時候,她看到了他兩腿之間吊著的即將截進她體內的東西,青黑色的,那麼粗大而又冗長,仿如能把人剌穿,看到李浩府上來的臉,急切中有慌里慌張的意味,宛如他們所幹的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下流勾當。山妮聽見自己說一聲“不”,說完用手矇住了眼睛。她兩腿用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