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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皇兄,卻又並不像,因為在他的記憶裡,楚梟從未露出過這般痛苦無助的神情。
他懷著勉強抱著一個幼童,四五歲年紀,面容稚嫩可愛,正是太子楚罌。
自己在幹什麼,他究竟在幹什麼,他難道在追殺他們麼?
楚嶽覺得自己的靈魂被硬生生劈成兩邊,一邊無情得沒有一絲情緒,一邊卻像個囚徒在伏地哀求,而在這個冰火交集,荒誕真實的夢境裡,他像一個被關在籠中的傀儡,清晰的看著自己繼續拉弓,金弓恰如滿月,清早的霧氣安靜的落在這抹滿月之上。
可水滿則溢,月圓則缺,世界上有哪有十全十美的圓月?
弓弦慢慢被自己拉至最緊,楚嶽簡直是發瘋一樣勒令自己放下弓箭,他在嘶吼,在掙扎,用盡所有的氣力去直至那雙拉弓的手,然而,錚的一聲,拉箭離弦而去,破開清晨的淡霧,似再也無法歸巢的獵鷹,在空中迅猛衝出,飢渴難耐卻又精準無比的朝前方的獵物奔去。
“茲———”
箭頭入肉的聲音,準確無誤的穿到自己耳邊。
隨著裂帛聲,那箭自楚梟後背直入,又從小孩的後背穿出,一箭雙鵰,無一可逃。
楚嶽近乎痙攣得從夢裡醒來,額髮被冷汗浸溼,一縷一縷貼在額前,身上的綢衫也早已溼透,他怔怔得看著自己不停發抖的手,嗓子乾涸至極,彷彿有團火在身子裡燒。
這個夢,這個噩夢,已經糾纏了他十數日了。
他在夢裡殘殺了自己最愛的兩個人。
夢中的場景讓他覺得分外熟悉,的確,在南蠻時,他率領軍隊追捕南蠻王,本可生擒,他卻選擇了當場射殺。
因為他憎惡南蠻的一切,如果不是這裡,皇兄便不會再次昏迷不醒,暴躁恐慌的情緒一直折磨著他,於是他抽弓,拔箭,一箭致命。
他沒看到南蠻王懷中還抱著一個斷臂的女孩。
後來他駕馬離開時,還回頭看了這兩具屍體一眼,南蠻王臨死時一直緊緊的抱著女孩,雙眼大睜,大約是落了眼淚,赤紅的眼睛顯得十分可怖,而那女孩也死死的回抱男人,空掉的袖筒在風中烈烈飛揚,他猜出了這斷臂女孩的身份,幾分詫異,他沒料到原來懦弱無能的南蠻王竟會對女兒臨死不棄。
幾個清理負責屍體計程車兵過來彙報,說怎麼都沒辦法將兩人分開。
他虛虛勒馬,說:“那就一起運回去,若南蠻不服,掛城門示眾。”
他不知道這夢的寓意為何,是在警告自己的曾經犯下的血債?還是預示自己的未來將會變得如夢中一般麻木不仁麼?
楚嶽死死的盯著自己的雙手,將頭深深的埋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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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啥,我肥來更新了,不坑咋必須完結!!
花景夜宿
楚梟自覺自己並非小氣之人。
特別是對著自己這位兄弟,試問上下數千年,有哪幾個帝王能做到如他這般敢於人下?楚嶽數數犯上他都可以一概不究,可以說是隱忍謙讓到了極致,這些日來,楚嶽在外忙活國師來朝祭祀的事,一年之計在於春,春秋兩祭更是皇家重要的祭祀活動,楚梟與楚嶽都是忙得焦頭爛額,加之楚梟有離魂心事在身,更是分身乏術,兩人總是擠不出時間溫存,頂多也就在朝堂之上,遠遠隔望幾下。
楚梟一身王袍端坐在龍椅上,一邊聽著禮部尚書上書今年科舉的事,一邊用修長的五指無意的摩挲著掌下的扶手,他這龍椅扶手頂部是作飛龍造型,他輕撫上的正是龍頭的部位,有一下沒一下的,那冰涼柔順的觸感,就好像撫摸青年的腦袋一樣。
思及此,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越過那口沫橫飛的禮部尚書,朝對方右前方的位置看去,楚嶽就站在那兒,暗金絲線鑲玄雲的王袍裹在青年修長挺拔的身軀上,寬闊的肩膀撐起奢華的布料,巴掌大的玉石腰帶勾勒出楚嶽勁瘦的腰線。
何等賞心悅目,令人遐想非非的景色。
在這一刻,楚梟忽然腦海裡一片清明,之前困擾自己讓自己夜不能寐的迷思,似乎都在此時,頓時撥雲見月了。
前些年,他日日都坐在這個位置,而楚嶽也日日站在那兒,為什麼自己卻從沒注意到對方呢,命運的奇妙處正在於,此時的你,永遠不知道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自己會遇上什麼事,看到什麼風景,愛上什麼人。
與其恐懼未知的未來,不如珍惜如今的當下。
即便下一刻便是永遠的離別,也要在前一刻裡坦蕩筆直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