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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的巡撫、蘇州的知府、宜興的縣令巴結,把道道地地的宜興壺送上府門。你這把冒牌的時大彬壺要想賣三百兩銀子,真正是痴心妄想!”
“你這個人呀!”賣壺的漢子改了稱呼,“你憑什麼說我的壺是假的?”
“好,我說出來讓你口服心服。”
夏壽田把壺底翻過來,對漢子說:“時大彬制的紫砂壺,落款有個規矩,要麼刻兩個行書‘大彬’,要麼刻一個篆文印章,從來無既有字又有章的。造假的以為既有名字又有印章,雙重作保,其實恰恰就在這裡露了馬腳。”
那漢子臉上陰陰的,心裡暗暗吃驚:今天真的遇了個行家?他望了望四周,見幸好沒有人在旁聽,便說:“你難道就看遍了所有傳世的時大彬壺,能下這個斷論?”
夏壽田冷笑道:“是不是真的,我還有個驗證方法。”
他拿著壺走到一個賣湯麵的小販攤邊,叫小夥計從鍋子裡舀了半勺沸水倒進壺中,然後回到漢子面前說:“你聞聞,這壺有什麼氣味沒有?”
那漢子聞了聞,搖搖頭。
夏壽田又叫楊度聞。楊度聞了聞說:“什麼氣味都沒有。”
夏壽田說:“時大彬沒有兒女,哪來的十二代孫子?況且近幾十年流傳於世的大彬壺,都是出土於萬曆年間達官貴人棺木中的殉葬品。這些壺在棺木裡躺了二三百年,沾上了棺木氣,一灌上滾開水,這股氣味就更大了。仿造的大彬壺儘管外形可以做得惟妙惟肖,但這股棺木氣是無論如何仿造不出來的。”
夏壽田說到這裡,盯著賣壺的漢子問:“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那漢子臉紅了。夏壽田這個鑑別方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的確很有道理。他想了一會說:“您老爺是個真正的內行,我服了您了。我這把壺的確不是時大彬的真品,是我自己仿造的,現在我將這把壺送給您,只求您不要說出去。在下家裡有老有小,還要靠賣掉這幾把假壺過日子。”
夏壽田笑道:“你這位兄弟倒也直爽,承認是假的就算了,現在這世界上假的東西多得很,我也不會來壞了你的飯碗。我看你的手藝也不錯,這把壺只要不冒時大彬的名,也不失為一件紫砂精品。你造出它也不容易,我拿十兩銀子買下吧!”
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錠銀子,那漢子忙接過,感激地說:“您老爺真正是個有學問的道德君子,請告訴我住在哪裡,明年廟會,我再做一把更好的送到府上。”
夏壽田說:“算了,不必了,你自己留著賣大價錢吧!”
離開紫砂壺攤子後,楊度帶著崇敬的心情問:“午貽,你哪來的這套學問?”
夏壽田答:“家父幕府裡有一位研究紫砂壺的專家,本人又是宜興人,他用畢生精力寫了一部關於紫砂壺的書,只是沒有錢刊刻,一直襬在箱子裡。臨死時,他把這部書稿送給了我,希望我幫他刻出來。我閒時無事,喜歡看看,慢慢地也便成了半個紫砂壺專家了。過兩年,我要請幾個刻工來幫他刻印,讓老先生在九泉下安心。”
“快莫造孽了。”楊度笑著說,“你把這部書刻印出來,不就要斷了別人的財路嗎?”
兩人都快樂地大笑起來,繼續邊走邊看。前面有一個硯石攤位,擺著各色各樣的硯石,有三四個年輕後生子也在看,中間有一個對夥伴說:“這幾臺硯石標名徐公硯,請問仁兄,這徐公硯是什麼硯?”那夥伴搖頭說:“我也不知。”另外幾個夥伴也答不出。
賣硯的老頭子笑著說:“這徐公硯是硯石中的珍品。”見又過來幾個人,老頭子更得意了,於是對著眾人大聲說,“諸位,只要哪位能說出徐公硯的來歷,老漢便送他一塊以表敬意。”
見周圍的人都面面相覷不能回答,楊度心裡說,好,這才該我露一手了!
“老漢,你剛才的話算數不?”楊度望著賣硯的老頭問。
“算數,算數!”老頭連連點頭,“少爺若能說出它的來歷,任憑少爺您自己挑一塊,老漢我一定奉送。”
剛才那幾個年輕人以及後來的人都看著楊度,夏壽田也不知徐公硯的來歷,便催著:“晳子,你說吧!”
“這徐公硯出自山東琅玡山,又叫琅玡硯。”楊度意氣昂揚地對著眾人說,“這裡的石頭為泥質岩,經過造物千萬年風雕雨琢,天然成趣,又硬度適中,宜於奏刀,早在唐代就有石工採來製造硯石。大曆年間有個叫徐晦的舉子進京趕考,路過此地,偶得一塊形態奇異的石頭,便拾起來自制一硯。這年冬天長安氣候極冷,考場裡所有硯石的墨水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