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需要的是紮紮實實,甚至奮不顧身的實踐。我隱隱擔心,厚朴這幾年一直活在對夢想的虛幻想象中,而不是切實的實現裡。我沒把握,當他看到夢想背後那蕪雜、繁瑣的要求時,是否會有耐心,是否具有能力,是否能有足夠的接受度——夢想原來是卑微的執著。
十二月的時候,厚朴和我打過電話,告訴我他又招到新團員了,“世界樂隊打算重新向世界歌唱。”電話那頭他興奮地宣佈。然後就好奇地詢問我在北京的每個細節,“我一直在想象活在那樣的地方是什麼感覺。”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更辛苦地攀爬,但可以看到每一步,都確實指向一個個看似龐大但又具體的目標。”我這樣回答他。
“有沒有把世界掌握在手中的感覺?”
他這樣一問,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這樣提問的人,顯然沒有試過在現實生活中去真正奔赴夢想。
我沒能說出口的是:厚朴,或許能真實地抵達這個世界的,能確切地抵達夢想的,不是不顧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熱,而是務實、謙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憐的隱忍。
但我終於還是發出了邀請,我擔心內心膨脹開的厚朴會越來越察覺到自己處境的尷尬,擔心他最終會卡在那兒。
“不如你也來北京?我租了個房子,你可以先住我這。”
“好啊。”他想都沒想。
我真的以為他即將到來了,於是又啟動了提前規劃的強迫性習慣。每天結束奔走後回到家,有意無意地,就開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租住的大開間,試圖騰出兩個人各自的區域。到傢俱店買了一塊床墊,到二手市場買了個書架,中間放滿書,隔在我的床和準備給他的床墊中間。我還把吃飯的小餐桌往自己的空間裡挪,準備了把椅子,想著他可以偶爾坐在這裡彈彈吉他。
但厚朴遲遲沒有來。我打過去的電話,他也不接。
我只好向其他同學打聽。他們告訴我,厚朴的生活過得一團亂:厚朴又和人打架了,厚朴又談了好幾個女朋友,厚朴又和老師嗆起來了,他似乎還不甘願於此前自己的滑落,試圖以這種激烈的方式贏得存在感,而厚朴,果然又成為學校的偶像了……然後,厚朴在畢業前半年,被學校勒令休學。
最後這個訊息是王子怡和我說的。她發了一條簡訊給我,主要的本意是打聽在北京的生活——她也想到北京來,可能是要讀語言學校準備出國,也可能是不顧一切想來北漂,“一切讓我父母自己看著辦”。
簡訊的最後,她似乎不經意地說:“厚朴被學校勒令退學了。你能想象到嗎?他竟然偷偷來找我,讓我父親幫忙和學校溝通。很多人都以為他是活出自我的人,但其實他只是裝出了個樣子欺騙自己和別人,我真的厭惡這種假惺惺的人。”
“他不是假裝,他只不過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身上的各種渴求,只是找不到和他熱愛的這個世界相處的辦法。每個人身上都有太多相互衝突卻又渾然一體的想法,他只是幼稚,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打好的這條簡訊我最終沒發出去,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向她解釋什麼。因為,她也是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在北京雜誌社的實習還算順利。為了爭取能留下正式工作的機會,也為了節省路費,我主動請纓,春節留守社裡,不回老家。
獨自一人在老家過年的母親顯然不理解這樣的決定,電話裡橫七豎八地嘮叨著。等糊里糊塗地掛完電話,就已經要跨年了。
我準備關機,煮碗泡麵加兩個蛋,就當自己過了這個年。
電話卻突然響了。
是厚朴。
“抱歉啊,那段時間沒接你電話。”這是厚朴接通電話後的第一句話。
“你後來怎麼沒來北京?”
“我沒錢,不像你那樣會規劃著賺錢,你知道我野慣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和我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己被勸退離校時,整個學校圍觀著送別的場景。“我把行李拖著,拖到校門外,然後你知道怎麼了嗎?我坐在校門口開了個小型個人演唱會。整個學校掌聲雷動,可惜你不在現場。”
說完這個故事厚朴像是突然累了一樣,一下子洩了一口氣:“和你說個事,你別告訴別人。”
“怎麼了?”
“我覺得我生病了,腦子裡一直有種聲音,哐當哐當的,好像有什麼在裡面到處撞擊。”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不是打鼓打多了?”
“不是的,是從離開學校開始。離開學校後,我試著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