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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奮力反對,他兒子還是選了這條導致他入獄的路。如果湯馬斯用了這個電話箱,他就一輩子擺脫不了裴司卡託瑞幫、擺脫不了義大利人了——這個民族曾把無政府主義及其炸彈客、暗殺刺客,還有黑手黨帶來美國,目前根據傳言,他們組織了某種所謂的「沉默聯盟」,想要霸佔整個私酒業。
而他還要給他們更多助力?
替他們做事?
幫他們效命?
他關上電話箱的門,把懷錶放回口袋裡,走向自己的車。
整整兩天,他思索著那張紙條。整整兩天,他向他擔心再也不存在的上帝祈禱,祈求指引,也祈禱上帝保佑他那身在花崗岩牆壁內的兒子。
星期六是湯馬斯的休假日,他爬上梯子,給K街那棟連棟房屋的窗臺重新漆上黑色鑲邊。這是個炎熱而潮溼的下午,幾朵紫色的雲朝他飄來。他看著三樓一扇窗內,裡頭原本是艾登的房間。空了三年後,他太太愛倫拿來當縫紉室。她兩年前在睡夢中過世,所以現在這個房間空著,只有一架腳踩式縫紉機,還有一個木架子,上頭仍掛著兩年前要縫補的衣物。湯馬斯把刷子蘸進油漆罐內。這裡永遠都是艾登的房間。
「我有點搞不清方向了。」
湯馬斯往下看,那名男子站在三十尺之下的人行道上。他身穿淺藍色的泡泡紗西裝,白襯衫,打著紅領結,沒戴帽子。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湯馬斯問。
「我要找L街公共澡堂。」
站在梯子上,湯馬斯可以看到那間澡堂,不光是屋頂,而是整個紅磚砌的建築物正面。他看得到澡堂再過去的那個小瀉湖,然後瀉湖再過去,就是大西洋了,一路延伸到大洋對岸他出生的愛爾蘭。
「走到街底。」湯馬斯指著,朝那男子點個頭,然後回頭拿他的油漆刷。
那男子說,「就在這條街底,嗯?就在那兒?」
湯馬斯轉過來點點頭,雙眼看著那名男子。
「有時候,我就是沒辦法堅持走自己的路,」那男子說。「你碰到過這種事情嗎?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就是沒辦法堅持走下去?」
那男子一頭金髮,態度溫和,長相英俊但很容易忘記。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他們不會殺他的,」他愉快地說。
湯馬斯說,「你說什麼?」把刷子扔進油漆罐裡。
那男子一手放在梯子上。
只要輕輕一推,就夠了。
那男人眯著眼睛,往上看湯馬斯,然後往前看著街道。「不過他們會讓他生不如死。每一天都恨不得自己死掉算了。」
「你知道我是波士頓警察局的高階人員。」湯馬斯說。
「他會想自殺,」那男子說。「當然會想。但他們會逼他活著,保證說如果他敢自殺,就會殺了你。而且每一天,他們都會想出一個新花招玩他。」
一輛黑色的福特T型車從路邊開出來,停在馬路中央。那男子離開人行道,爬上車,車子往前開,在第一個路口左轉。
湯馬斯爬下梯子,進入屋子後,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臂還在抖。他老了,很老了。他不該爬到梯子上,不該堅持原則的。
老人就該儘可能保持自己的優雅,讓新人把你推到一旁。
他打電話給馬塔潘區第三分局的隊長肯尼·當倫。湯馬斯以前在南波士頓的第六分局當隊長時,肯尼當了他五年副手。而就像很多高階警官一樣,他的成功多虧了湯馬斯的提拔。
秘書幫湯馬斯轉接後,肯尼說,「今天休假日還這麼忙。」
「啊,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沒有什麼休假日的。」
「一點兒也沒錯,」肯尼說。「我能效勞什麼,湯馬斯?」
「藍丘大道一四一七號,」湯馬斯說。「那是個倉庫,本來應該是放賭場裝置的。」
「但現在不是。」
「對。」
「你希望下手多重?」
「一瓶都不留,」湯馬斯說,他心裡有個什麼發出臨終的哭喊。「一滴都不留。」
8 在昏暗中
那年夏天的查爾斯屯監獄,麻州當局準備要處決兩位著名的無政府主義者薩科與凡賽提。無論是全球各地的抗議活動,或是最後一刻的請願、延期、再請願,都無法讓州政府取消這項任務。自從兩位犯人從諾福克郡戴登鎮的看守所移監到查爾斯屯監獄的死刑犯牢房後,等著要坐上電椅的那幾個星期,喬的睡眠就老是被聚集在花崗岩牆壁外頭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