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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是怎麼了?回回來我這兒都呆不夠一刻鐘就忙不迭地要走。倒是什麼好東西在你家等著你呢?”與鯀也從未跟鶴翁提及,也因此鶴翁就不曉得與鯀現如今是日日不著家、夜夜不歸府,而是正陪著給他這些浴足水、眼淚水的那株小芝在漫天下地亂轉悠。
與鯀回到盈袖莊天字一號房,見那芝正盤著腿坐於榻上,拿著鬥葉在玩。確切說來,是在看,而不是在玩,因那是博紙牌戲的一種遊戲,只是這麼看著也不會懂得如何玩。與鯀望著這芝低頭望牌思忖的模樣,就在想它當初是為什麼想要將這副其實看著很無趣的紙牌給買下來,想是這芝當時在街上頭時,看這紙牌上皆繪以人形,覺得那些人形個個威武雄壯,它作為一個雄性,也心生嚮往,也想變得威武雄壯起來,於是才將這副紙牌買了下來?與鯀想到了這一層,心裡頭覺得好笑得緊,可又不敢表露出來,若真如此,他其實是想說哪怕這株芝再修上千年,怕也是難改文弱,竟還買這些人形圖下來作參照,還心生景仰的樣子,實在好笑。不過可不能講於它聽,怕它又惱。
小芝見與鯀回來了,忙叫他坐過來這榻邊上。跟著,它將榻上的那些長條形的紙牌一攏,拿著那一疊就捱到與鯀身邊坐下,一一地問著,與鯀就跟它一一解釋:這千萬貫的是項羽,這九十五萬貫的是張良,這九十貫的是范增等等。他解釋完了後,這芝還要一一問他項羽是誰、張良是誰、范增又是誰這些個問題。再待與鯀把這些個都講一遍過後,已是晚膳時分,兩人都沒有什麼餓的感覺,他們的肚皮到底和凡人的不同,可他們既在這人世間,就還是宜循例照著世間人的慣常來用一日三餐的。
與鯀今日是不會帶這芝出去街上的了,於是就叫小二送些酒菜上來。他連菜牌都懶得去看,只說是送他店裡最好的十樣菜餚與最好的一盅酒上來,那酒不要烈的,只要清甜潤喉有回甘的。他打賞了這小二整一吊錢,叫這小二好生護衛看管著那些酒菜,別出差錯,否則可就怨不得他生就沒什麼好性情。小二見果真是住得天字一號的客官,有錢不在話下,連是打賞出手的銀錢數目也闊綽過旁人,加之最後還被這客官危言聳聽了一通,自是更加不敢怠慢。連連躬身小心應好,就退了下去備酒菜去了。
與鯀安排了這事後,就回到花牆子後頭的小間裡,那榻就在小間裡頭,見那芝還坐在上頭盯著那些紙牌在看著。與鯀坐了過去,問它:“怎麼還在看,過會兒就要用晚膳了。”這芝一聽有晚膳給它用,就開心得丟開了那些牌,乾等著那膳送到。
與鯀一見它那副等膳等得焦首煎心的樣兒,實在是沒好氣,講:“這還有一會兒呢,你說你怎地這般成日價沒氣性呢?”見這芝答不上話,就只得換了個話問:“剛剛跟你說的那些牌上的故典可都記住了?”這芝一聽這個,便點頭,講:“嗯,你要是回回說故事都像剛才那般就好了。”與鯀愣了一下,才憶起這定是在說他昨晚上巴著它的嘴汲了半晌的口涎還非訛它說是在做出故事來給它瞧那件事。他輕咳了聲,道:“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講法。”那芝也愣了,將信將疑,問:“是嗎?”這與鯀又板正了面孔,講:“怎麼?我講的你不信?”這芝忙擺手,說:“沒有不信。”
這時,外頭正間的房門被人扣響,料想是酒菜備齊了,被那小二送上來了。與鯀站在花牆子上的拱門下衝著房門處喊了聲:“進來吧,都擺在臺子上就成了。”外頭人應好,跟著就是悉悉索索的開門聲響,而與鯀又折回榻邊,他們在這裡間等著外頭將酒菜擺好了再出去。
第 12 章
外頭正間裡小二與三兩打雜的擺好了一桌子的酒菜後,那小二就向裡間知會了一聲:“與相公,酒菜已備齊,請來用吧。”跟著他們便退了出去。
那小芝本是喜得無可不可,翹首盼著那桌晚膳的到來,可剛聽見酒菜中的那一個“酒”字,就又心中有些許張皇了起來,想著莫不是真正的死期終是臨頭了?這惡人真像之前自己求他的那樣買好了一盅酒給自己,好今兒晚上了結了自己?只是還多買了一桌子好飯好菜算是多贈與自己的?
與鯀見這芝臉上的神情這會兒並不是十分舒展,他一時半會倒也並未朝那個上頭想,只是心生疑惑,想著為何早前一刻還歡天喜地的一張臉,這會兒就變了,一副心懶意怯的模樣,像是外頭那桌子酒菜對它絲毫無誘惑可言似的。他問它:“瑞草,怎麼了?下榻了,去用膳。”這芝懶懶地抬了庇股,一寸一寸地向榻邊挪,半晌才挪至榻邊,再慢慢地去套它那雙墨青素緞面的鞋兒,又是半晌方才套好,再慢慢起身朝正間的圓臺挪步過去。